她几乎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头，只有仪器上的数字证明她还活着。
    但是秦何弦很清楚，在那天天蛊开始自噬周心玉的那一刻，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不管她的意识是否存在，对于这个地球上的所有人来说，或者以传统意义来说，她已经死了。
    就好像三天前的金大志。
    在他“成为”天蛊的一刹那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也怪不得天蛊会用宿主的名字给自己命名。
    也许在它们眼中，人类本就是一个个用来汲取养分的食物，在它们附身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宿主的“死亡”。
    周心玉身上已经没有天蛊，残留的所谓天蛊辐射也早就消失。
    她本身对于研究意义已经不大了。
    秦何弦看着她那张几乎认不出来的脸半晌，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众人来到下一个实验室。
    在这里，有另一个年轻女孩躺在培养皿里。
    同样是脸色青黑。
    显然寄生在她体内的天蛊也已经开始了自噬的过程。
    “就是她吗？”秦何弦问道。
    “对。”邱罗作为相关研究专家解释道，“其实在周心玉之前，全国一直有天蛊事件出现，只是每次被发现时不是宿主已经死亡，就是在发现之后快速吸收了宿主的能量，进而导致死亡。这些死亡现象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宿主被吸干能量后自然死亡，还有一种则是突然毙命。但是这两种情况中无论哪一种，寄生在其身上的天蛊都无法存活。”
    楚平补充道：“这也符合道盟历史上的记载，天蛊附身后将与宿主融为一体，致死不分。”
    秦何弦点点头。她看过宋时三给她的笔记，对此也很清楚。
    通常而言，天蛊会选择年轻的个体寄生，之后借助他们的社会关系吸收周围生物的气运，直到它们认为吸收的能量已经足够，宿主也生长到最壮年的时期，便会开始停止活动孕育后代。
    根据记载，一只天蛊可以产生10个左右未激活的天蛊，其中绝大部分可能永远不会有机会激活，即便激活也无法顺利成长，只有12只能成活。
    “没错。在此之前，以我们的技术根本无法将其死去的天蛊和宿主分离，也无法对其进行直接研究。”邱罗道，“周心玉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发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天蛊存在的躯壳。可惜她身上的天蛊已经失踪……”
    “不是失踪。”秦何弦想起当时那只黑色冒险团一样的生物最后撞向灵气壁的行为，“它自杀了。”
    楚平提高声音：“自杀？怎么可能？”
    秦何弦于是简单描述了一下周心玉体内天蛊从额头爬出来的样子，一脸嫌弃：“那东西应该就是天蛊，黑乎乎的，有无数的触须。当时我看到它离开周心玉也特别奇怪，天蛊怕灵气，你们也知道。隔着周心玉的身体我还不能拿它如何，但是离开宿主，无异于把它自己暴露在了最危险的环境里。”
    邱罗和刘京对视一眼，然后在旁边的仪器上快速敲击了几下。
    房间里的显示屏上很快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就如同秦何弦所说的，无数的触须细长弯曲，纠缠在一起，形成了黑色的团状物。
    “对，我看到的就是这个！”秦何弦惊讶。
    邱罗长出一口气：“果然如此。看来我们这次找对方向了。”
    楚平看着邱罗细长的眼睛道：“恭喜，你们终于成功分离出天蛊了。”
    “不是分离出来。”邱罗摇头解释道，“因为并不知道天蛊的样子，我们一直以来只能在所有天蛊躯壳里对比查找。但是尽管对所有天蛊躯壳进行了解剖，后来也和周心玉做了对比，却始终没有找到。直到三天前金大志自爆的事件发生，我们收集了现场所有的人体残留物，进行了拼接比对，没有发现任何不属于人类的部分，却他身上的天蛊辐射指标不同于周心玉，与那些含有天蛊的躯壳相似。这意味着金大志在死亡的瞬间体内仍有天蛊存在，并且天蛊很可能和他一起死了……”
    秦何弦点点头：“确实，现场没有天蛊逃出来。”
    “也多亏了之前听过你的课，还有你整理的《科学修真法》。里面对灵气的描述让我很受启发。”邱罗看了看刘京，“我找刘京借了一台正在研发中的灵气探测设备，修改其中参数设置，很快就找到了这个。”
    楚平若有所思地看看屏幕上的“黑线团”，又看看那培养皿中的“女孩”，也就是所谓的天蛊宿主：“那这天蛊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秦何弦却似乎已经有所领悟。
    她走到设备前，看了一下上面的数值，又看了看设备扫描的方向。
    紧接着，她观察到女孩在培养皿中移动的方向和那“黑线团”是一致的。
    “这话问的不对，不应该问藏在什么地方。”秦何弦看向邱罗，“如果我猜的没错，天蛊在开始自噬宿主本身之后，就会渐渐取代他们，成为这个时空中真实的存在。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宿主就是天蛊，天蛊就是宿主。我们看到的人形只是一个假象罢了。这么想来，你们之前给这些宿主取名为天蛊躯壳倒也十分贴切。”
    邱罗肯定道：“没错，你眼前看到的其实就是天蛊，或者说是天蛊在我们所处时空中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