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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师徒虐文里当绿茶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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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她扑到男子身边的那一刻,澶容瞧见女子的身下下红了。
    林三娘抱着男人的头,轻轻地拍打男人的脸,似乎要唤回对方所剩不多的神志。男子倒下之后,无数黑气从他的衣袖手底飞出,霎时间狂风骤起,乌云蔽日,无数鬼泣传来,林宅震动不停,这一切宛如灾祸来临前的危险征兆。
    隐约明白了什么,澶容紧皱着眉头,不管身边到处飞散的黑气,扭头斜视身后。
    而那原本偏僻的院落里,此刻站满了死状各异的鬼魂。
    林宅里传出无数哭叫声。
    年迈的伤心欲绝:“我儿在祁州安定下来,就等着我过去……”
    年少的人哭叫着:“娘!儿回不去了!”
    女子撕心裂肺地叫着:“你们放开我!畜生!畜生!”
    孩子一声声地唤着:“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找阿娘和姐姐,若是回去得晚了,她们找不到我们又该怎么办?”
    “娘。”
    “你还冷吗?”
    一时间,无数死前死后的怨语压了过来。
    赶来的傅燕沉看到院内死状凄惨、一脸怨气的鬼魂,又看了看澶容和他身后的林三娘,忽然想起他们刚来林家的那天,看到了林老太爷身上缠着无数红线,这才想到一件事。
    林二是山贼,杀人不眨眼,为了自己贪欲没少害人,瞎子只是死在他手中一个路人,不算全部。而天定的惩罚,未必只针对瞎子,林老太爷身上缠着的那些红线,没准都是林家的怨主。
    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因为怨主闹出的动静不大,院子又比较干净,以为来到林家的怨主只有一位,没想过林家的怨主也许是那些年死在林老太爷手里的无辜之人。
    而林老太爷身上缠着的红线,没准就是在说这些受了罪的怨主都是林老太爷应该补偿的对象。
    林老太爷的欲望由无数人承担,最后又返还到了他的身上。
    三代绝。
    作孽做得过分,死就不能只死自己。留你生下三代,一同还给怨主。
    作为山贼,林老太爷毁了无数人,让这些人的亲人受尽思考苦楚,因此苦的不能只是林老太爷,天道还要林老太爷也体会了一下失去家人的苦。是以林老太爷的罪过不止是自己承担,还有林家的小辈跟着一起受累。
    所以……傅燕沉看向屋内,心里清楚,作为三代之中的林三娘,也在这群鬼可杀能杀的范围。
    澶容在院子里补下的法阵意外困了这些突然出现的怨主,而跪在房中的林三娘却被屋内的怨鬼盯上,只是在那些黑雾即将靠近林三娘的时候,眼睛上带着黑布的瞎子突然挣扎着动起了来,他将林三娘拉住,压在/身/下,把那些黑气隔绝在外,用手挡住了林三娘两侧的脸。
    被他护在身/下,林三娘傻眼了,她意外地转过头,却见瞎子惨白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脖子上的伤口带着水泡过的痕迹,显得十分狰狞。
    她十分意外。
    似乎意外瞎子会护住她的性命。
    澶容没有出手管屋内的事情,看到傅燕沉的表现,知道傅燕沉那边知道了什么。
    “还看不出来吗?”
    薄唇开合。
    手中的红绳在风中来回晃动。
    林三娘仰起头,瞧见那个面相和善的男人出现在小院入口。
    他生得俊俏,宽袖和衣摆上装满了风,眼神平静,就像是即将随风飞走的落叶,静得有几分空灵淡漠。
    此刻他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布料轻快地飘动,却扯不动他过于沉重的内心。
    “他若是想要你偿命,你早就死了。”若清把红绳扔到林三娘的脸旁,贴着瞎子的手。
    红绳缓缓地落下,就像是瞎子死的那日留在林间的那条血痕一样。
    林三娘听他如此说,表现得竟有些茫然。
    若清来到瞎子的身旁,盯着一动不动的瞎子,问林三娘:“你三年前为何与你父发生了争吵?”
    林三娘张开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若清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
    当他看到了老鼠的过往,他想通了很多事。
    琛儿死了,死在三年前,这也就是说瞎子来到林三娘这边扮作琛儿已有三年。
    三年前林三娘和林老太爷吵了一架,之后就搬到这里,不肯用林家的东西,在知道他们是来帮林家后,林三娘先赶他们,听说他们查不到林宅里的怨鬼,她又编了瞎话,明显是不想他们除去这个怨鬼,而她之所以这样做,必然是知道怨鬼的过往。
    不过她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琛儿死的时间去看,她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变得十分明显。
    老鼠在瞎子死后的第四十二年咬死了林二,而老鼠这么执着自己报仇,说明老鼠活着的时候林家的天罚还没有出现。
    林宅的天罚是三代绝,生了琛儿,加上长房的那个病秧子,正好是三代。
    而什么叫怨主,怨主就是死后不肯离开,还缠着凶手的苦主叫怨主。
    想来瞎子被林老太爷杀死后,怨灵一直跟着林老太爷,可他的鼠友道行浅,无法看到他。在之前,林宅里又布满了各种防鬼镇邪的东西,这些东西也压制了瞎子,所以在老鼠死前,瞎子必然是处于一种十分无力的被动局面。
    也许他看得到老鼠,却没有能力出现在老鼠的面前,如今能够出现在林家,能够变化成琛儿的力量肯定是老鼠死后才有的。
    而天罚的还债方式分很多种,出现在林家的三代绝应该是菱形阵一般的讨要方式。
    作为罪人,林老太爷是上方的点,三个子女撑住了中间,最后是由一个小孙儿收底。
    一人收底,两人多余,其中一个就是天罚开始的契机。
    因此,在三年前琛儿死的时候,就是林家付出代价的时候。瞎子之所以能在琛儿死后扮作琛儿,想来也是林家天罚到了,克制家中鬼怪的力量被撤出,这才有了多位债主上门讨债的结果。
    林三娘之所以在三年前跟林老太爷争吵,应该是三年前就看到了林老太爷做的孽,因此她找到了林老太爷,质问林老太爷,并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坚决不肯动用林家一针一线,一人搬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院子,不再与林家人有太多的往来。
    若清猜她之所以不搬走,八成也是认可了怨鬼索命。
    她在等,等她们林家的报应来找她。而这也就是说,林家债主上门的时间是在三年前,院子里站着的这些死者,都是来折磨林家的债主。而林家之所以在三年前没有出事,显然是有人帮了林家。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别人,只可能是出现在林三娘身边的“琛儿”。
    因为若清他们遇到林家人的时候,林家人都说是前段时间琛儿踢到罐子才有了怪事发生,误导了他们,让若清他们觉得债主讨债的时间是在琛儿踢到罐子后,不知讨债的事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可为何多多得了三年太平的林家在今年出事了?
    想到这里,若清慢慢地蹲下去,撩起瞎子扑在脸上的凌乱头发,见他的脸上出现了黑色的凌乱线条,看出了对方怕是不行了。
    天道认可的讨债是不允许旁人阻止的。
    阻止天道索命会被天道反噬的这件事澶容早就说过。
    林家造的孽太多了,怨主过多,这些年一直都是瞎子压制,时间长了,阻止了天罚的瞎子承受了太多的反噬。
    反应迟钝,表情木讷,其实是指瞎子的魂魄已经开始散开了。
    因为散了魂,“琛儿”才会显得极为不正常。
    而亡者的魂魄散开,就再也不能轮回,再也没有来世了。
    前段时间踩到的罐子,八成就是瞎子压制不住这些债主的表现。
    若清想,瞎子能够知道老鼠修的道,能够与那位大名鼎鼎的邺蛟有来往,不会是不懂这点道理的修士。那他为什么宁可再也看不到晨间的风景,也要保住害死他的林家人?
    若清不懂原因,但他知道,瞎子阻止怨主杀死林家三代人的原因出在林三娘的身上。
    瞎子之前拉傅燕沉来林三娘这里,就是想要告诉他们什么事情。
    一些散了魂的他无法表达清楚的事情。
    因此,若清对林三娘说:“你许他拿走林家人的命,既然都能舍了命,为何不能应了他心中所想?你在怕什么?”
    其实说这话时,若清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他只是在碰运气,他也没想到,他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林三娘伤心的往事,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滑落。
    不过不同演戏的那次,这次她哭得十分安静。
    她不再歇斯底里,不再费心编些半假半真的故事,不如上次那般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好看,却要比以往多了几分悲情和认真。
    而后,在澶容来到若清身旁的时候,林三娘哑着声音开口了。
    “他求的是我没有勇气面对的事。”
    她说到这里,无比失落地抱着上方的瞎子,一下一下地拍着对方的身体,就像是之前哄着“琛儿”那样,展露出的关心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歉意。
    她似乎早就知道瞎子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她没有勇气去直视……
    三年前,林三娘的夫郎死了,而一朝一代一规矩,一千年前的朝代比起如今的靖国枷锁过多,也不似现在这样民风开放,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
    也许是受不得先陈皇室的穷奢极侈□□不堪,当年的新帝躬行节俭,看重礼法,立了许多的规矩。下面的人有样学样,为了显出自己对新帝的推崇,极可能地贴近新帝那些勤俭重礼的规矩,矫枉过正的结果就是林三娘生活的年代,女子的贞洁无比重要,夫郎死后,守寡的妇人有很多,被逼着与夫郎一同上路的事则变成了一段“佳话”,在夫郎死后清苦的生活则成了深情忠贞的扭曲说辞。
    时间一长,放在活人身上的臭规矩越来越多,压得人喘不过气。
    老实说,林三娘的夫郎是个不错的人,只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林三娘也不想守着这人的灵位过一辈子。
    只是当时规矩比天大,林三娘即便不想留在夫家清苦一生,也不敢贸然给家里人送信,生怕给家中带来什么麻烦。
    她也没想到,夫郎死后没多久,林老太爷就带着兄长来接她了。
    为了要女儿不留在夫家,林老太爷不要女儿带过去的嫁妆,又拿了不少钱银与亲家说话,还出了个主意,想要以夫家夫郎鬼魂来闹,不让妒妇留在夫家为由将女儿赶出去,由他带走。
    当时为了带走自己的孩子,林老太爷费尽心机,宁可舍出家财,宁可承受旁人指指点点,宁可女儿承受一些污名,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这么过完一生。
    夫家见林老太爷爱重女儿,狠狠地宰了林家一笔,是以接回林三娘的那日,林三娘坐在马车里哭了许久,既觉得自己委屈,又觉得父亲受了委屈。
    而这年头夫郎死后把女子接回家的例子很少,一群人都守着一个规矩,忽然瞧见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就会觉得不守规矩的人是异类,不说心底羡慕,只说林家人没规矩,老的小的都不知道礼法,简直就是不通人情的混账东西。
    她们笑林家,说家风如此,以后谁还敢去林家说亲,林家的小辈算是遭了难,有这么群不知事理的大人,又说有这样的家长,小辈也不是什么知礼守法的好苗子。
    林三娘听到这里,哭得越发伤心,当即要冲出马车不回林家,之后还是林家大爷一边堵着车门不让妹妹露面,一边不要自己的面子,站在马车外与路边的指着他们议论的人吵了一架方才作罢。
    林家大爷长得像林夫人,是个清秀斯文的男子,平日里难得与谁红脸,此刻却指着那些人破口大骂。
    “用你们管!我们家就不守着让家里人不快的规矩!你们愿意为了那么点名声叫自己孩子憋死是你们的事,少来对我林家指指点点!别说我林家家大业大,就算我们林家穷得吃不起饭,也没有舍了家人的道理!”
    如此闹了一会儿,林家大爷撩起马车的布帘,看着车架里的妹妹,骂了一句:“出息,哭什么!”
    说罢 ,走了一段时间,林家大爷又买了一下小食塞了进来,柔声与她说:“天塌下来还有兄长给你扛着,怕什么。”
    之后林三娘回了家,林夫人与她坐在房间里,说些母女间的私密话。
    她拉着林三娘的手,轻声劝慰:“不用多想,你也知道,你爹有多护着你们,外边怎么说,家里人是不在意的。”
    她说到这里,许是在庆幸这辈子嫁了林老太爷这么好的人,嘴角带笑道:“你爹这人你也知道,就是个好性子的泥人,他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外人就算此时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坏了礼法,事后想想,也不会对再他恶言相向,难受,不过暂时的,日子都是过着过着就好了。”
    “你看,前些年你二哥去了,你爹心里难受,一下子老了那么多,这事足以说清你们对他有多重要,为此家财散了一些又能怎样,被人骂几句又能怎么样?再说,家中小辈还没长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算换个地方住,对我们家来说也不算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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