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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潇南还没应声,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传来:“残害朝廷命官,毒杀边防将士,与诺楼勾结谋划,企图帮助异族人占领大梁北境,视人命如草芥,肆意妄为杀人如麻,这些桩桩件件,哪个不是胡家所为?”
众人闻声抬头看去,就见一女子身着雪白长衣站在院墙之上,双手负背长发滚滚,轻蔑地看着胡镇:“赫儿,将罪证呈给世子。”
胡书赫就从人群中走出,对着谢潇南撩袍跪下,而后从背上解下一个背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卷纸张,胡书赫将其双手奉上:“此乃胡镇当年谋划毒杀边防将士时,与诺楼国的书信往来,请世子过目。”
温梨笙惊诧不已,转头就看见墙头上的女子从上面跳下来徐徐落地,走到光影下时,温梨笙这才看清楚这人是上回来过温家的虞诗。
虞诗与胡书赫是母子俩,谁能想到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给胡家重击的竟会是胡家自己人?
温梨笙看着她上了年纪却依然美丽的脸,恍然大悟:“你……”
谢潇南说当年许清川为爱人赴险境,甘愿弃剑认降,最后落了个余生残疾,而他所爱之人却转头嫁给了胡家成为嫡妻,生下胡家的嫡长孙。
温梨笙原本以为故事真的就是这样,但看着面前这个白衣飘飘的虞诗,惊觉好像并非是谢潇南所说的那样。
胡镇见了她,莫名的笑起来:“当初胡泽娶你之时我就已经多次告诫他你心怀不轨,却不想你竟这般有能耐,在胡家隐忍这么多年,就为了追查我的罪证。”
虞诗勾起凉笑:“不错,若非当初你戒心太强,我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嫁给大房,费心费力追查这么多年,而今也算有了好结果。”
胡镇道:“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这些年你身上的毒一日都没停过,若没有我的解药,你也活不了多久!”
虞诗却面容平静:“我早就知道你暗地里在我身上下毒,我既决定以身犯险嫁入胡家,从未想过能够全身而退。”
“好狠毒的女人,你嫁进胡家二十余年,朝夕共处为胡家生儿育女,到头来竟也这般忍心将胡家推上绝境!”胡镇似发自内心的叹息,一时间又气又恨,当年他那堂弟就是贪恋这女人的美色,才执意留她性命娶她为妻,到最后终究是娶了个祸害回家来。
虞诗摸了摸胡书赫的肩膀,笑了一下:“赫儿可不是胡家的血脉。”
胡书赫敛起眉眼,神色有些淡漠,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并非胡家人。胡家大房也成了被人蒙骗的笑话,一直疼爱的嫡长孙竟不是胡家人,只怕他们知道了要当场气得吐血。
温梨笙轻轻啊了一声,抓着谢潇南的衣袖,小声道:“那胡书赫会不会是……”
谢潇南低头看她,显然对此事也并不知情,回应道:“不是,胡书赫方才十八,我师父那时已经回奚京了。”
温梨笙默声,不再说话。
这些年发生的事太多,她若是一一去问,只怕人说到明日也说不完,她只负责站在旁边安静看戏就是。
谢潇南让人收下胡书赫送上的罪证,就见满脸凶狠,似乎压在情绪爆发的边沿,他扬声道:“把灯挂起来,将胡家上下所有人全部赶到这个院子里。”
胡镇想阻拦,但谢家军动作非常快,是那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将士,与胡家府上的随从压根不是一个档次,胡家高墙之外还围了很多,但凡他一动手,恐怕这些高墙都能被全部砸碎踏平。
谢潇南带人而来,就已经注定胡家的死局,胡镇谋划多年毁于一旦又如何甘心,他突然有些疯狂的大笑:“我胡镇谋算一生,眼看着就要成功,竟被你们这些宵小之辈阻拦,实在是可笑!但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死,温浦长这些年屡屡阻挡我的计划,我早就想杀了他,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局面我也无需再顾虑!”
“我死了,就让温浦长给我陪葬!”胡镇大喊一声,气势雄壮无比。
温浦长却从人中站出来,疑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陪葬?你是我什么人吗?”
胡镇一看见他,表情顿时僵住,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惊道:“你!你不是在胡家暗牢里关着吗?!”
温浦长就是想看他这个表情,多以方才在故意躲在人群之中,见他目瞪口呆当场傻眼,不由笑出了声:“胡镇,你真的以为你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吗?早就落入别人的圈套也不自知,我与你在沂关郡周旋十余年,若是连对你这点防备都没有,岂非是白活?”
胡镇大惊失色,错愕间周围传来杂乱声响,胡家人皆被将士们赶到院子里来,在睡梦中被踹门喊醒,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哭哭啼啼间整个院子一下变得极为热闹。
继而又有人从胡家大门出进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乔陵,他这次没拄着木拐,怀中抱着锦布盖着的东西,步伐缓慢但是腰板挺直,后面跟着的将士押着许久不曾见过的梅兴安。
自从上次在城郊从梅兴安手中逃出来之后约莫有三四个月没见着了,梅兴安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梅家家主的样子,面容枯瘦脸色暗沉,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押着向前。
乔陵缓步走到谢潇南的身边,微微的喘着气,额上出了些细汗,将手中的东西往前一递:“少爷。”
谢潇南亲手将锦布解开,眸光变得柔软悲戚,看着乔陵手上捧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