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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妍真是没见过这般活泼的姑娘,忍不住笑出声,嘴上却说:“这花开在枝头绽放多美啊,何必将它折下来据为己有呢?”
温梨笙却摇头晃脑:“夫人此言差矣,这树上有千千万万朵花可供人欣赏,但花期一到就会落下枝头碾进尘土里什么都不剩下,然而折下来的这一朵却永远定格在美丽的时候,哪怕日后花朵腐烂只剩光秃秃的树枝,但看见树枝时还是回想起当初折下它的美丽不是吗?”
唐妍听着一通说法,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听谢潇南的声音从旁出传来:“又再说什么歪理。”
温梨笙转头看去,就见谢潇南缓步而来,换了身姜黄色的长衫,行过飘扬的海棠花,他停在唐妍身边,阳光将斑驳的花影照在他俊俏的眉眼上,轻笑间仿佛与这阳春三月融为一体。
他笑着道:“不准对我娘胡说八道。”
“我这是胡说八道?”温梨笙歪着头,问唐妍:“夫人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很有道理。”唐妍笑弯了眼眸,从温梨笙手中接过一支海棠花,说道:“不论折与不折,都是爱花之心,不必苛责。”
她将海棠花举起来,想往谢潇南耳朵上别:“晏苏此去沂关郡大半年的时间,看起来倒是成长不少。”
谢潇南的身子往后一仰,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多谢娘的挂怀。”
“我才没有挂怀你,是你爹总念叨。”唐妍还想尝试。
“那我便谢谢爹的挂念。”谢潇南嘴上应着,就是不让她碰到自己的耳朵。
唐妍失落地叹气:“这孩子,小时候可喜欢我在他耳后别花了,这里种了那么多花树,全是他自个要的。”
温梨笙心念一动,把头伸过去:“夫人别我的耳朵上吧。”
唐妍先是怔然一瞬,而后笑出声,将海棠花轻柔地别在温梨笙的耳朵上,海棠的颜色鲜艳美丽,在温梨笙的脸旁衬得她面容白嫩而精致,比金银玉石的装饰要好看得多。
谢潇南眸中晕开宠溺之色,盯着她的笑脸看了一会儿,而后想唐妍询问了些许寻常问题,说过一会儿话便要告辞,称有重要的事与父亲商量。
唐妍正好也觉得面前姑娘极有意思,挥挥手让他去,拉着温梨笙道:“丫头,你随我来。”
侯夫人的手柔软而温暖,比温梨笙的手稍微大一点,拉起来的时候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伴着一股花香,温梨笙看着她的侧面,好像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娘亲。
这些年从温浦长的描述中,她知道娘亲是一个温柔文静的女子,很喜欢读书习字,温梨笙与她的性子天差地别一点都不相像,若是娘亲没有死,应当也是与侯夫人一样,这般端庄大方,温婉美丽吧?
温梨笙被她拉着去往一座很大的藏书阁,一进去就能闻到浓郁的墨香气息,当中摆着一排排巨大的书架,放眼望去全部都是书。
旁边的墙壁上则挂满了画卷,各式各样,目不暇接。
唐妍带着她往里走,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停下,推开窗子指着外面道:“你看。”
温梨笙站在窗子正前方,往外看去时,就见外面有一处很大的池塘,塘边堆放着雕刻成鱼成龟的假山石堆,河中似乎有鱼不停地游来游去。
这便是谢潇南之前提到的养着几十年老乌龟的池子?
侯夫人让她看这个干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唐妍就指了一下挂在窗边的一副画上:“你再看这个。”
温梨笙见那画上画的正是窗外边的池塘,只不过角度更高一些,视角是站在池塘边上,池内的游鱼花草几笔就勾勒出形态,当中最显眼的就是池中那只养了几十年十分巨大的乌龟,龟壳上头驮着一个身着红色衣裳的孩子,半边身子埋在水中,一双手挂着老龟的脖子,仰着圆嘟嘟的脸正张着嘴嚎啕大哭的模样颇为滑稽。
“这……”温梨笙惊诧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疑问道:“这不会是我吧?”
唐妍一边笑一边点头:“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你才四岁大的时候,被抱来参加晏苏的生辰宴,结果下人看管不周让你不慎落水,然后扒着龟壳在池中一边游一边哭,当时池边站了一圈人瞧你呢,当中就有个画技十分了得的大师,当场就做了这幅画送给晏苏,说是当做他六岁的生辰礼。”
“那大师一笔一墨抵千金,所作之画都卖出极高的价钱,我瞧着画得可爱,就一直挂在这里,倒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让你自己来看。”
温梨笙发出惊叹的声音,再看向那副画时心中升起微妙的感觉。
从藏书阁出来,唐妍看了眼天色,说道:“侯爷说今晚要给晏苏办接风宴,时间尚早,你就在这府中随处转转,我便先去留意一下宴席的准备流程。”
温梨笙点头,目送唐妍走远。
景安侯府几乎每一处景色都不一样,初次走可能会因为这地方有些大而迷失方向,但是走过第二回 就能靠周围的景色记路,温梨笙在府中转着玩,发现这里的确种了很多种花,不仅仅是只有春天绽放的树种,还有其他三季所开之花。
也就是说不管春夏秋冬,都能在府中看到盛开的花。
谢潇南打小就住在这么美丽的地方吗?
温梨笙突然有些喜欢谢府,心道温府从来没有这种别致的景色,种的所有树也都是同一种,且由于温浦长常年忙于官署,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打理府中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