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和邱亚楠下车后，紧急将患者搬到更通风的地方，打开风扇有条不紊地开始处置。
    患者意识不清，心跳和脉搏也很弱。
    邱亚楠给患者接上氧气，元锦那边也准备好了静脉补液，给患者补充电解质。
    “小朋友，你们家有毛巾被吗？”元锦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有比较大的衣服或者床单，只好开口问她，“能不能帮姐姐去拿一块毛巾被过来。”
    中暑后必须尽快降温。
    小姑娘从冰箱里搬出来那些东西，降温效果不够快。
    “有的，你等等。”小姑娘一听，扭头跑去房间抱出来一张毛巾被。
    邱亚楠拿到毛巾被马上去厨房打水浸湿，稍稍拧了下折回堂屋，将患者盖起来。
    元锦调大风扇的档数，仔细观察患者的心率，留意他的反应。
    “爷爷会不会死？”小姑娘站在一旁，有些害怕地看着患者，脸色发白。
    “不会，他一会就醒过来了。”元锦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做的很好，是个勇敢的小宝贝。”
    她们之前下来给需要做白内障手术的老人做登记，留了手机号给村民，嘱咐他们家里有人出了意外或者是受伤，可以直接打她们的电话联系。
    小姑娘的记性不错，记住了邱亚楠的手机号。
    “我想爷爷醒过来。”小姑娘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回头去收拾地上的冰棍。
    元锦往地上看了眼，目光又回到她身上，发现她两只胳膊和两条小腿都有伤，随意问道，“你的胳膊还疼不疼，要不要姐姐给你看看。”
    小姑娘脊背僵了下，轻轻摇头，“不用看，是爸爸打的，过几天就好了。”
    元锦嗯了声，下意识拧眉。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体重都不知道有没有50斤，怎么下得去手？
    “醒了。”邱亚楠如释重负，“阿伯，你感觉怎么样？”
    患者的意识还没全部恢复，睁开眼静静看了她许久才颤声开口，“口干。”
    邱亚楠伸手扶他起来，给他喂口服补液盐。
    元锦看到患者的心率慢慢恢复过来，拄着拐杖去帮小姑娘，一起收拾地上的冰棍和其他东西。
    “姐姐，我在网上看见过你，我想去文岭小学上学可以吗？”小姑娘脸红红地冲元锦笑，“我喜欢那个竖起来的，很大很大的琴。”
    爸爸不喜欢她。
    每次爸爸打她都不敢让妈妈知道，妈妈不在家，爷爷打不过爸爸。
    她不去镇上上学就不用交校车的钱，爸爸会少打她一点。
    “那个琴叫箜篌，你想去我们村上学需要你爸爸帮你办手续，或者爷爷去办也行。”元锦扣着她的手腕，仔细查看胳膊上的伤痕，“他多久打你一次？不高兴就打还是每天都打。”
    桥底这边重男轻女的思绪没有其他村子那么严重，但也还有人对生儿子，有着异于常人的执念。
    把怒火发泄到小孩子身上，是人渣行为。
    “他喝醉了或者赌输了钱就打我。”小姑娘的声音低下去，依稀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恐惧，“爷爷说等我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就能打得过他。”
    “长大还要好久呢。”元锦放下她的手，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动手把冰棍和还没化掉的冻肉收拾起来。
    将所有东西都送回厨房，她去洗了手回到院子里仔细打量四周。
    邻居和附近的村民家大多都是新建的砖房，有些盖了三层，有些是两层。个别邻居家还做了外墙修饰，看着跟别墅差不多，显得患者家里的泥瓦房更显破旧。
    赌博真是害人不浅。
    “姐姐，我知道爸爸晚上去哪里赌钱。”小姑娘伸手拉她的衣摆，仰着头，乌黑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火苗，“警察叔叔会把他抓走吗？”
    村里人说新来的医生姐姐很厉害，经常和警察叔叔一起抓坏人。
    爸爸是坏人，他赌钱还偷东西。
    “他们在哪儿赌钱。”元锦蹲下去，抬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污渍，“是好多人去赌钱吗？”
    市里大力禁赌，不法分子就会往农村发展，在乡下设赌场开赌摊。她当警察的时候也遇到这样的案情，要抓住他们不容易。
    “好多人，他们会把车子停在我们的院子里，压了稻子也不赔钱，爷爷说不过他们。”小姑娘低下头，双手捉着自己的衣摆撕扯，“稻子能卖钱。”
    “那些车牌你有吗？”元锦瞟了眼院门的方向，拉着她的手坐到屋檐下，鼓励道，“你把车牌给姐姐，我们找警察叔叔抓人。”
    她被家暴报警，李警官他们来了估计也只是教育。只要他们离开，等待小姑娘的会是更加严重的家暴，要是有证据证明她爸爸参与组织赌博活动，她还能有几年清净。
    几年时间，足够自己教会她如何自保，如何保证自己和爷爷的生活。
    “有的。”小姑娘的眼神亮起来，猛地起身跑回堂屋，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翻出一本作业本递给元锦。
    元锦打开作业本，看到每天都整整齐齐记录的车牌，唇角弯了弯，拿出手机给李警官发微信。
    李警官很快回复过来，表示会联系市局调查此事。
    元锦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你们查的时候动静小一点，这些车牌号的提供者只有8岁，她的家长有参与其中。动静太大，会危及她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