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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程杨说要避一避,宋幼湘心里就是一咯噔。
程杨这个人的性格十分较真,要跟他成为朋友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他是个无限追求真善美的人,对自己要求高,对身边的朋友要求也高。
但你跟他成为朋友,就会被他的执着和坚持所打动。
从最开始坚持离开省城的单位要去基础,到现在走在危险的刀峰上逼近真相,程杨走了一条崎岖,却又是他一定会走的路。
穷乡僻壤出刁民,这句话虽然有点以偏概全,但由于教育匮乏,法律意识淡泊,为了生存,道德底线也低。
再加上接触到外面的世界,触碰到外界的规则,遇到不公和歧视后,也容易变得偏激,最终失衡。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句话的,还有山高皇帝远这句俗语。
一个宗族一个大姓抱团,最初或许是为了抵抗外界不公,但最后往往变成受拱卫特权阶级,成为实施不公的一方。
就像当初郭明月在老家,就是这样的生存环境。
还有种种因为利益,因为权力滋生的黑暗面,在各个地方各个阶层……
程杨怀揣着美好的愿景,一头热血地冲进去,势必碰了个鼻青脸肿回来。
如果是普通人,撞了南墙就回了头,但程杨,他是会把南墙撞倒的人,现在程杨干的工作,比之魏闻东,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你……”宋幼湘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头电话就“啪”地一声被挂断,只留下滋滋的电流声。
宋幼湘很是担心了两天,好在没隔两天,程杨在淮市再次打来电话,给她报了个平安。
“哈哈哈,那天兜里没钱,发现不够付打电话的费用,对不住了。”程杨大笑着跟宋幼湘道歉。
宋幼湘能说什么,人平安就好。
“缺钱?要不要借点钱给你。”宋幼湘问。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就听程杨笑着不知道嘟囔了一声什么,然后才扬声斩钉截铁地道,“要。”
程杨现在是真的穷,跟家里说没钱是不可能的,开了这个口,他肯定要被押着回单位去上班,哪里能任由他在外头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宋幼湘记下了程杨的汇款地址,这才准备挂断电话。
“谢了。”
“借的,用不着这么郑重地道谢。”
电话那头,程杨无声大笑起来,心情十分愉快地挂断了电话,等收到宋幼湘的汇款单,程杨又笑了。
宋幼湘这手漏得可是有点多,五百块的巨款,借条的事提都没有提一句。
这钱对程杨来说,确实是场及时雨,要知道为了弄钱,他连相机都押了出去,吃饭的家伙差点都没了。
宋幼湘汇完款,就依次去接魏林川他们几个。
暑假魏棠定期有美术课要上,魏林川和徐致远兄弟接上头后,成天满城乱窜,叫师母打包一起塞到了少年宫里头去。
那么多特长班,找个有兴趣的学就行,总好过在外头乱疯玩。
就半个暑假,几个孩子都黑了几个度,安宁哭着赖着跟着混了几回,也从个小白姑娘,变成了小黑炭头。
别看师母严肃,不苟言笑,但其实是个特别体面,很有讲究的人。
因为出身和打小的教养,家教一直管得严,而女孩子除了礼仪谈吐外,体面和美丽师母也是很注意的。
在学校忙了几天工作回来,安宁就黑成了球,师母差点没认出黑壮小球是她的小孙女儿。
最叫师母吓了一大跳的是,安宁还学会了游泳。
师母不了解魏林川他们打小生活的环境,魏林川则是因为打小在水边长大,也没意识到下水是很危险的事。
反正师母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不能再让他们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地疯玩下去。
就连安宁,也一起塞进了少年宫的合唱队去。
接了人,回到家里,切个西瓜,再一人一根魏棠早早冻好的小冰棍儿,排排坐着等师母回来。
也就是安静了一会儿,家里孩子除开安静的魏棠,基本都是孩子王,魏林川就不说了,安宁手底下也一帮追随者。
很快他们就在院子里,胡同里追逐打闹,玩起了游戏。
师母下班回来,看到家里家外这一窝,心里只盼着早点开学。
暑假的时间对师母来说过得十分缓慢,但快乐的时间对魏林川他们来说,却过得十分的快。
转眼就要开学了。
宋幼湘一个个地送去学校报了名,最后才是她自己返校。
她是最后一个返校的,宿舍其他人早就回来了,人还是那几个人,但又有许多变化。
“幼湘,这是你二姐夫,他今年考上了京邮。”宿舍老二胡红玉笑着给宋幼湘介绍。
胡红玉夫妻都是下乡知青,去年她丈夫因为生病错过了高考,今年奋力一搏,考了很不错的成绩。
还有老六刘美玉的丈夫,他考上了苏省的学校,上学期他们学校开学比较早,他就没来送刘美玉,这次提前送了一趟,晚上还得赶火车去苏省。
孩子也少了几个,刘美玉选择把小女儿放在了娘家照顾,老四赵秋萍也没有带儿子来。
“离婚了。”晚上赵秋萍才红着眼睛开口,“我就上学半年,家里什么风言风语都来了,他们家逼着我,让我在家和学业里头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