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页
第二个念头是幸好当年没有嫁给俞景山,也就只有俞景山那个只会酿酒的憨子才能把一间好好的店铺打理成这样。
第三个念头是傻人有傻福,能得卫衡那么个女婿,不然连店都开不了。
青荟认得孔迎蓉,赶忙去请郭芳蕊,郭芳蕊放下手头的事,穿着干活的衣裳把孔迎蓉迎到后院招待。
行走间,孔迎蓉见郭芳蕊一身素净的打扮,未着环佩,心中鄙夷,就算来到城里还是一副穷酸相,上不了台面。
落座后,郭芳蕊亲自给孔迎蓉沏了一杯茶。
孔迎蓉捻起茶杯,在唇边过一下,一滴未沾便放下了,面色如常。
未沾,就是看不上。
对此,郭芳蕊见怪不怪,孔迎蓉在灵溪县的时候就是这番作态,吃穿用度极为精细,一般的都看不上眼,入口之物更是慎重,她肯把茶杯端起来就是给面子了。
“在这云州城里,从血缘关系上讲,我们两家再亲近不过,往后可要多走动。”
孔迎蓉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出来的话倒是十分耐听,
“生意上的事我同相公说了,相公说自家人,自然要帮忙。”
郭芳蕊不卑不亢地表达了谢意。
虽说现在只是市井人家的娘子,但高门大户的礼节已经融进骨子里,端看场合。
孔迎蓉道:“店里生意好,用酒量大,往后二斤装的酒,每月送两百坛过来,客人喝着觉得好,你这酒肆的名气也就打开了。”
郭芳蕊喜出望外:“要哪种酒?”
每种酒的价格都不同,最便宜的是散装酒,外带的话要自己准备酒壶,再来是坛装的,坛装的还要看年份,有没有经过勾调。
孔迎蓉唇角含笑:“能来我们店里的,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要好的,就以前自家用来招待宾客的那种,价格也按那个走吧。”
闻言,郭芳蕊浑身一僵,心里“咯噔”一下。
在灵溪县的时候,宋家只有三口人,宋玮多半时间都在云州城里,偶尔回去那么几次,在自己家里喝点酒,都是不要钱的。
若是用来招待宾客,就给个成本钱,既是自家人,付出的劳力就不能算了,所谓成本钱就是粮食和酒坛子的钱。
若是用来送人,需要年份高的,会额外再添几个钱,仅仅是不倒贴的程度。
以前用的少,看在亲戚的份上也就罢了,如今搬到城里开了店面,开销也大,雇佣伙计,缴税,车马费,哪样不是钱,不仅仅是干点体力活的事,按照那个价格别说是赚钱,还要倒贴。
每月一开门,先贴出去四百斤酒,生意不用做了。
这……哪里是帮忙呀!
孔迎蓉一副善解人意的口吻:“我知道这事儿你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把我表哥找过来谈吧。”
孔家本是乡下的农户,俞家老太太在俞家站稳脚就想把侄女也嫁到俞家。
老太太算盘打得响,大儿子要找一个能够帮忙撑起门户的县里人,嫁给小儿子最合适。
为了撮合两人,经常把孔迎蓉接到家里小住,两家人也是心照不宣了。
不曾想,半路出现个郭芳蕊,只能作罢。
那个时候两人年纪都小,要说感情,也是兄妹情,但提起这事儿,俞景山心中还是有几分愧疚。
孔迎蓉笃定俞景山不会拒绝。
郭芳蕊在酒窖里找到俞景山,把孔迎蓉的来意说了一下,然后道:“这事儿可万万不能答应,女婿为了生意起早贪黑,连口饭都吃不上,女儿为了增加进项,费尽心思研究药酒,你可不能给咱家拖后腿。”
俞景山点点头。
他不指望从孔迎蓉那里赚钱,也不想倒贴。
孔迎蓉岂会猜不到夫妻两人的心思,早有准备,不等俞景山开口,就先发制人:“开门做生意,自然都想多赚点,表嫂不愿意,我能理解,你们刚刚搬到云州城,也是不易,我这个做表妹的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吧,车马费我们出,每坛再添五钱,算是我这个做表妹的一片心意,往后有机会,我会让相公多帮你们介绍一些客人。”
毕竟隔了一层关系,郭芳蕊不曾当面表态,孔迎蓉一张口就给她扣了一个“她从中作梗,想多赚钱”的帽子。
郭芳蕊听着自然不快,但又不能反驳,她确确实实不同意,换做谁也不能同意。
再说,从前卖六两银子的酒,现如今能卖到八两,孔迎蓉从前只给一两,现下开到一两五钱,还摆出一副“扶贫”的姿态,郭芳蕊就更气了。
换做外面的人,直接撕破脸打出门都不无辜,偏偏两家人有亲,不仅要受着气,话还不好接。
俞景山僵在那里,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孔迎蓉继续道:“表哥,你知道你那表妹夫是个有本事的,与城里几间有名气的酒楼和客栈的东家都相熟,像是聚源楼,云梦阁,客来乡……让他去打个招呼,就会与你们合作。”
意思就是,不能从宋家赚钱,能介绍几笔生意也就顶了。
俞景山刚要开口,俞静宜操控轮椅进入客堂:“表姑来了。”
上辈子她爹娘莫不开脸,加之听信了孔迎蓉画的饼,就应下了。
而宋家呢,不仅没有给他们家介绍生意,还把自己用不完的酒拿去转卖。
那些有名望的大酒楼,自然早有供货对象,哪里轮得到俞家。于宋家来说,两家人的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不需要花心思维护,或是更近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