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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的婚事早就已经存在于先皇和祖父的默契之中,虽然长辈们从来不当着她的面谈论这些,但是府里人多嘴杂,总有那个一个两个露出些口风来。在无数夜晚,她躺在帐子里,想着那个少年——如果有一天,他的父亲真的登上极位,那么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终有一日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每当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府里的那些争斗着实没什么意思。她的父亲是个没有什么本事的男人,却因为注定了要继承祖父的爵位和家产而总是自命不凡。其实,在季慧然看来,父亲和二叔在人品和能力上都是半斤八两,分不出谁高谁低来,两个人也都不是祖母的亲生儿子,父亲只不过是占了“长子”的便宜罢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男人,也少不了三妻四妾,让母亲受尽委屈——季慧然时常会替母亲不平:父亲对发妻只有面子情,对那个连儿子都没能为他生下来的出身卑贱的妾、和自己庶出的二姐不知比对她和母亲好了多少倍。而母亲,却依然要事事以父亲为天,甚至亲自教养自己的庶长姐,比对自己还要更加关怀体贴几分。
但是,这样受尽委屈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她却不同。
季慧然想,自己是要成为皇后的人啊(虽然对朝政所知不多,但是在她心底,三皇子是天命选定的皇帝,三皇子长子,也是一定会成为太子、进而成为在下一任皇帝的人),又怎么能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呢?
而且,未来的皇后,一定是要在待字闺中时就贤名远播的。
因此,她加倍地做出贤惠的样子,尊敬长姐,关心长兄,爱护弟妹——甚至就连她一向厌恶的二姐,她都能和其做出一副姐妹和睦的样子。时间长了,仿佛她就真的变成了那样的人了一般。
可惜
季慧然很难说清楚,她对自己祖父的感觉:她是尊敬祖父的,毕竟如果没有祖父,季家不可能那样富足,她也不可能被先皇选为未来太子的正妻。但是,又是祖父,他在那个重要的节骨眼上过世,整整耽误了她三年。
那三年,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三皇子确实登上了皇位,三皇子长子也如她所愿地被新皇封为太子,但是,她却已经没有机会成为“太子妃”了。当时她在守孝,太子要大婚,正妻的人选自然换了别人。
她的美梦,就这样碎了。
季慧然记得太子大婚那日,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一整天,不吃不喝,母亲就坐在屋外陪着她,同样不吃不喝地哭了一天。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府里下人看她的眼神,那隐含在恭敬下的怜悯,只要流出一丝一毫被她发现,都会让她的心像是被针尖扎了一样的痛。
那些人,有什么资格怜悯她?
就好像就好像她真的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似的!
后来,或许是为了补偿季家,皇上让她进东宫,封她为太子良娣。进宫的那日,她穿的鲜艳喜庆,却没有正红色的嫁衣,也没有锣鼓喧天。看着那身嫁衣,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穿正红色的衣服了。
其实,季慧然从小就不喜欢红色。
二姐季嫣然的生母秋姨娘特别喜欢给二姐穿红颜色的衣服,特别是正红色的——或许是因为她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资格穿了吧,就总想着在女儿的身上补回自己的遗憾。就因为这个,季慧然从小就觉得红色很艳俗,她要做季家贤惠淑德的嫡小姐,她要把自己打扮的端庄、并且雅致。
然而,就是这样不喜欢的正红色衣服,她以后却再也没有了穿在身上的机会。
她可以自己选择不穿、或是不要。但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
被送进东宫的第一天,季慧然被安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正殿给太子妃请安。
她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对太子妃有所了解了,这个抢了她位置的女人,日后也永远高她一头的女人,她又怎么会对她不闻不问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相信太子妃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那天,太子妃端坐在太师椅上,没有让她多立规矩,却也并不热情。这也不奇怪,若是易地而处,季慧然自认对丈夫的小妾也热情不起来。就是这份“不热情”,怕还是因为她的身份。不然,恐怕就不只是“不热情”那样简单了。
她很快被送到了偏殿,并被告知,这以后就是她的住处了。当然,偏殿在这一天被装点得很热闹,除了颜色不对之外,恍惚让她真的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洞房了。
晚上,太子来了。
季慧然坐在床上,垂着眼皮,不敢抬头用正眼瞧他。但是她知道,太子长高了,也变得更英俊了。当他靠近她的时候,她能嗅到他身上的体味——很难说好闻还是难闻,成年男子身上的气息混杂着香料的味道,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太子待她很温柔,在她终于放开自己,把所有都交给他的时候,不禁在心中默默地呐喊:终于!
终于,还是这个男人!
第121章 番外2
那三天, 太子连续宿在季慧然殿里的举动让她非常开心, 她甚至一度觉得,太子对她的宠爱是不同的。
然而, 仅仅只有三天。那三天之后, 太子就恢复了他以往的习惯:大多数时候宿在前殿的书房内, 或是去太子妃殿里休息。这让季慧然既不甘、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