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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里头养了两个月,胤祉右臂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人也不复之前的消瘦。
纳兰明珠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困顿失落的诚亲王,但恰恰相反,坐在他面前的诚亲王,倒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刀,有了从前看不到的锋芒。
纳兰明珠心中一喜,既为诚亲王这么快就能将状态调整回来,也为马上就能收拾索额图而高兴。
“这些是索额图与盐官、盐商勾结的物证,几个人证也早就被臣带进京城了,随时都可以指认索额图,您是要在明日的大朝会上向索额图发难,还是打算单独和万岁爷说?”
胤祉两只手放在膝头上,轻轻扣住,语气不急不缓:“纳兰大人先坐,这段时间我好好想了想,揭露索额图也不过是除去几个盐官,让索额图被降职或是免官,或许还能让皇阿玛更为忌惮太子,但也就是如此了,并不能让太子党真正的伤筋动骨。”
“我也不想将来一直和太子斗个你死我活,就像当初大哥和太子一样。”
看似是在为自己争取,实则就是皇阿玛手中的提线木偶,皇阿玛想抬就抬,想压就压,甚至想废就能废。
他这一波压倒了太子又能如何呢,解决不了江南盐务不说,他现在透过太子的言行看到的都是皇阿玛的影子。
那层滤镜碎掉之后,皇阿玛和太子从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对贪官的态度,对盐务的态度不都是一样的吗,对寻常百姓大概也是一样的。
在看到江南那边送来的书信后,他好像又回到了站在山西蒲州府群山脚下的时候,看着瘦到皮包骨头的百姓陆续从山里走出来,有一股想要杀人的愤怒。
这样的世道,这样的君王,皇阿玛在位和太子上位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多披了一层仁善的皮罢了。
“如果,皇阿玛可以活到七十多岁,康熙这个年号可以用到六十几年,纳兰大人你觉得我还有和太子相争的必要吗?”
那时候太子差不多快要五十岁了,他也会是四十多岁的人,四十多岁的时候再开始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就算他这条咸鱼要打挺,那也来不及了。
而且如果皇阿玛足够了解他,那就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他想要打破的就是皇阿玛一心追求的稳定。
所以他跟太子斗争,实在没什么意义。
纳兰明珠眉头紧蹙,帝王的生死之事谁能说得准,更何况是断言二三十年后的事情,太医没这份本事,道士和尚更不会有。
但诚亲王问了,纳兰明珠并没有敷衍,而是真的考虑了诚亲王所提的这个假设,如果万岁爷还有二三十年的活头,他估摸着他自己是活不到那时候了,索额图更不成。
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子都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如果万岁爷真能再活上二三十年,那您现在的确不宜和太子相争,反而应该蛰伏低调下来,做一个孝顺儿子。”
太子就算活得比万岁爷久,照目前这趋势也一定会被万岁爷收拾的。
“做个什么样的孝顺儿子,事事都听从皇阿玛的?按照皇阿玛的意志做事?”
那他还不如趁早带着人跑路,受这窝囊气做什么。
纳兰明珠这会儿都有些想念直郡王了,直郡王虽然胆子也不小,但绝没有诚亲王这么大胆,正常人夺嫡不都会想着先把太子搞下去,坐了储君之位,再去谋求更高的位置。
这位爷倒好,还没学会爬呢就已经先想着跑了,太子还稳稳当当的立在朝堂上,这位就已经不屑对太子下手了,想要直接对上万岁爷。
秉承着对诚亲王谋略能力的信任,纳兰明珠没急着否决这种胆大妄为的想法,反倒是顺着问道:“您有何打算?”
跟万岁爷掰腕子?那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胤祉要知道怎么做就好了,连个地盘都没有,没兵没枪的,又不擅长玩权力游戏,别说跟皇阿玛比了,光是太子就能把他摁死。
“还是同以前一样吧,反正再如何,只要我不造反,皇阿玛也不会杀儿子,在没找到机会之前,保持现状是最好的。”
所谓现状,就是不指望讨皇阿玛欢心以谋图太子之位,也不能走和太子相同的路。
既然他能肃清山西官场,那就能肃清别的地方,皇阿玛为了平衡太子的势力,也会帮他挡住群臣的攻击。
胤祉看向明珠,就算明珠不来找他,他也会再次登门的,只不过还会以乔装打扮的方式,因为他也不确定纳兰明珠会不会愿意帮他。
这段时间胤祉想了很多,如果有能力的话,他也想像唐太宗一样发动一场玄武门之变,把皇阿玛赶去做太上皇,他自己来做这个皇帝,咸鱼也不是没有打挺的时候。
可他手中没有兵权,想效仿唐太宗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以皇阿玛的性格,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些皇阿哥掌控京城的兵权。
可他也不甘心做一个听话的孝顺儿子,整天跟太子斗来斗去。
还不如把他能想到的都做了,一方面继续做大清的活阎王,另一方面继续他在南边的布置,不管是将来做退路也好,还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效仿唐太宗,做了总比没做要强。
论计策谋略,论用人,在他认识的人里,纳兰明珠都是佼佼者。
“纳兰大人可还记得戴梓?”
帮他把戴梓从盛京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