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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他不懂规矩,六岁的孩子,该教的都得教了,身为皇孙,连皇室的礼仪都一知半解,有你这么做阿玛的吗?朕怎么放心让你接着教。”
再教出一个惹祸头子来,他怕爱新觉罗的江山就此葬送了。
“面圣的礼仪,见长辈和朝臣的礼仪,儿臣都是教了的,其他现学也来得及。”
大婚的仪式都能现学,更何况是别的,他之前和老四去曲阜主持大典,不也是现学现卖吗。
“儿臣的儿子胆小恋家,陪您北巡都想家想哭了,要是住到宫里来,怕不是会每天晚上想家想到抹眼泪。您要是喜欢他,他每旬休息那天,我带他到宫里来看您,您就算是真的要教他,那也得等他大一点,起码要读过了四书,学完了史记,才有资格接受您的教导。”
他疯了才会把六岁的儿子送到宫里来由皇阿玛教导,上一个被皇阿玛带在身边教导的还是二哥。
二哥的礼仪倒是学的极好,一举一动都能做礼仪的活教材,据说连睡觉的姿势都板板正正,可活成这样能不压抑吗,皇阿玛的高标准严要求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更重要的是,皇阿玛教二哥,教出了一个‘自己’,若是教他儿子再教出一个‘自己’,那他如今做的这些不白瞎了。
想想,弘晴若是继承了皇阿玛的思想和手段,他如今暗戳戳做的这些,将来就会被自己的儿子‘拨乱反正’。
他进宫,他儿子都不能进宫。
第146章
“你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儿臣也不是不敢。
他已经有了与皇阿玛抗衡的力量,只是不想让太和殿之变重演,不想让朝廷再内耗一场,但如果皇阿玛非要亲自抚养弘晴,那他也不是不能跟皇阿玛撕破脸。
“儿臣知道您不赞成儿臣的理念,所以才会想亲自教养弘晴,但他是儿臣的孩子,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出生让儿臣的心终于不再是飘着的了,而是稳稳的落在这个世界上,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儿臣从前看不惯这里的很多东西,落后、愚昧、残忍,像我这样的懒人,一开始是没打算改变这些的,我不过是想平平安安活到老,做一条咸鱼罢了。”
“是皇阿玛把我推到了现在,户部、内务府都是皇阿玛安排儿臣去的。当年如果不是皇阿玛让儿臣带太医去看望靳辅,儿臣也不会误打误撞去山西,儿臣第一次杀人是在那里, 第一次被人暗杀也是在那里,儿臣惜命,可那时候数度被暗杀却不愿意离开,大概是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觉醒了吧。”
不是野心,是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良心。
“如果没有德州之变,那就不会有后来的太和殿之变,二哥在除夕夜杀上太和殿,难道不是被皇阿玛您逼出来的吗?”
“您那么多儿子,如今还站在您身后的还有谁,老八?十四?还是更小的那几个弟弟?皇阿玛您何必再逼我呢?”
“不管我要做什么,不管我想把大清变成什么样,太和殿之变的时候属于您的时代就已经过去了,您比我更清楚,除了我,皇阿玛你已经没有儿子可以选了。”
不然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孙子身上。
康熙沉默了许久,半响才道:“朕担心大清的江山会覆灭在你手里。”
“那就是儿子本事不济,是大清气运本该如此。王朝兴衰更替是不可能避免的,皇阿玛不会真的指望大清千秋万代吧?”
胤祉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有些话是他不能跟旁人说的,按理也不该跟皇阿玛说,只是他现在想说给皇阿玛听。
“儿子也希望大清可以变得更好,国家强盛,不会被别国欺辱,百姓安稳富足,吏治清明。无论是汉人,还是满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管是士农工商哪个阶级,还是入了奴籍的那些人,只要是大清人,就都能被大清的律法所保护,保护他们的生命和财产,保护他们最基本的权利。”
“再也不会有人被卖到宫里做太监,卖到青楼做女·妓,卖到大户人家为奴,若是人人都能吃得饱饭、读得起书、上得起学,那该多好。”
在原本的历史中,再过两三百年,这片土地就会变得这般美好,但他等不到两三百年后了,这里的人也是人,这里也是他的家,他的国。
康熙神情复杂,如今还梦想天下大同的人实在不多了,能付诸于行动的就更是寥寥无几,而这个人居然还是个满人,是个皇子,是大权在握的皇位继承人。
是的,哪怕他不想承认,可事实上确如老三所说,他没得选了,老八不合适,压不住一连串的皇子,皇室内斗带来的危机不比老三要建造天下大同小,十四就更不成了。
太和殿之变后,一切就都已经乱套了。
朝堂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经不起再一次的政变了。
胤祉从前愿意维持平和,愿意用‘名声’哄皇阿玛高兴,但现在他往前走了一步,皇阿玛就只能往后退了,他手中的权利越多,皇阿玛就越不会轻易跟他‘开战’。
乾清宫里没有旁人,御前总管梁九功都不在,所以没人知道这父子二人究竟谈了什么,但是当天万岁爷便下了立太子的圣旨。
‘太子之名’对如今的胤祉来说还真上不上什么,他手中的权势已经远超太子该有的了,之所以向皇阿玛讨要‘太子’这个虚名,不过是想要和皇阿玛攻守互换而已,从前他是被动防守,如今轮到皇阿玛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