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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伯文道:“陛下下旨命我为浙江省此番的主考官, 再过几日就要前往杭州府。”
“这样啊……”
沈老爷子闻言,便缓缓地点了点头,没过多久, 面上就露出了掩盖不住的笑意。
看着眼前已经三十岁了的长子,面上开始蓄须,相较之前更加稳重起来,他连续三次乡试落榜的场景似乎还近在眼前,不知不觉,就过去这么久了……
长子如今已经这般出息了啊, 都能做浙江省乡试的主考官了, 老爷子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由得激动地又点了点头,道:“好, 太好了,你这是给咱们老沈家又长脸了啊,去了之后定要好好做, 不能让陛下失望, 给他老人家丢脸!”
“爹您放心, 儿子省的。”
明白老爷子是好意, 沈伯文闻言便点头应下。
不要说老爷子了,就连他自己想起那段为乡试备考的日子,也觉得恍若隔日,未曾想,自己已经走到这么远了。
至于沈老太太,那就是纯粹的高兴了,这可是件大好事啊,大儿子这么争气,回头出门去找邻居唠嗑,又有得说道了。
不过最近霁哥儿正是长到最好玩的时候,老太太整日在家逗孙子玩儿,出门得也少了。
现下天气太热,霁哥儿穿的不多,小孩子皮肤娇嫩,以免给他闷出痱子来。
他身上的衣裳用的还是上好的松江布,正是老家那边送过来的,那边买松江布,比在京都这边买便宜多了。
一家人话说得差不多,也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了,夏日炎热,屋内没有放冰盆,倒不是沈伯文如今的俸禄买不到冰,他的俸禄是不怎么够,不过还有吴掌柜那边自己字帖与文集的分红,还有时而便有的润笔费,买冰自然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家人们老的老,小的小,怕用冰伤了身子,所以才没有用冰盆。
一家人用饭的时候便仍旧摆在院中,现在是傍晚时分,太阳将落不落的,正好还有点儿微风,在院中用饭倒是正好。
比如去年此时,同样的场景,少了已经出嫁的沈苏,却多了个还不怎么会说话,却极为可爱的霁哥儿,多多少少抚慰了两个老人家的心。
珏哥儿今年十一岁了,阿珠也九岁了,虽然看着还活泼机灵,不过比起前两年,已经初初有了大姑娘的样子了,沈伯文与周如玉并没有因为小儿子的出生,就对他们两个孩子有所疏忽,仍旧是如常照料,依旧关心珏哥儿的学业,对阿珠多加关心。
饭用得差不多了,沈伯文又想起来一件事儿,对老爷子道:“对了爹,二弟家的理哥儿和瑢哥儿,今年一个八岁一个七岁,应当也都到了入学的时候了。”
“你说的不错。”沈老爷子闻言便点了点头。
随即又道:“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你就写信给他们,跟老二说理哥儿已经七岁,可以进学了,结果他回信来跟我们说,去年瑢哥儿才六岁,还太小了,想让兄弟俩都能入学了,再一块儿送过去。”
说到这儿,老爷子就轻哼了一声,道:“难不成上学是去玩儿不成?还非得做个伴儿?”
自己当年把长子送过去读书的时候,长子不也没有伴儿吗,还不是读了出来。
沈伯文闻言便笑了笑,温和地道:“爹,二弟这么想,倒也不算错,他平日里要照看庄稼田地,二弟妹要忙着店里,两个孩子一块儿带还算方便,若是分开管,怕是忙不过来。”
他这么说完,老爷子一想也对,现在自己跟老妻已经不在老家了,不然还能帮他们管管孩子什么的,老二那么想,倒是能理解了。
想罢便抬起头来看向沈伯文,问道:“你提起这件事儿来,是有什么想法吗?”
沈伯文斟酌了一下,才道:“儿子心里是有个想法,不过还要再过上几年再说,现在提有些早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随即道:“到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沈伯文笑笑,道:“但凡是大事,定是要跟爹娘商量的。”
……
六月十九日,到了沈伯文该离京前往杭州府的日子。
告别前来送行的家人们,他便带着唐阔,在小吏的殷勤引路下登上了船。
唐阔带着行李自去房间中安置东西,沈伯文怕晕船,便没有先进房间去,反而打算在船舷处站一会儿,刚走上甲板,便瞧见了前方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回忆起圣旨的内容,他心下了悟,前面那人,不是褚阁老的亲孙子褚彦文又是谁?
至于褚彦文为什么会在这里,则是因为浙江省乃是科考大省,一般情况下,除了指派一位主考官之外,还会再派一位副考官。
主考官从翰林院选出,副考官则大部分出自六部之中。
沈伯文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褚彦文原来还在兵部任主事一职。
只怪先前褚彦文给他留下的印象,像极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却没料到在科场上,竟还是自己的前辈。
虽然人家没考入一甲前三名,但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只是让褚阁老恨铁不成钢的原因,是褚彦文并没有去参加庶吉士的选拔,被授了个兵部的职位,就开始混日子了,结果到现在,竟也做到了兵部主事。
此番他被点为乡试的副考官,也不知道是不是褚阁老看不过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