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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莹雪小月,无暇去照顾阿得,老太太便亲自来珍宝阁将阿得抱去了自己的佛庵堂。
傅云饮则因愧疚难当的缘故,便推辞了御前的差使,只专心在珍宝阁内陪伴莹雪。
宠爱程度更胜从前。
他定下了给莹雪抬平妻的日子,只消她休养好了身子,便要大摆筵席,将莹雪抬为平妻。
刘婉晴破天荒地应下了此事,一未哭二未闹,沈氏也无甚意见。
老太太如今将阿得视作掌上明珠一般,只恨不得摘星星送月亮于她,本就在念叨着阿得只是个庶出小姐,将来婚事上比不过那些嫡出小姐。
如今莹雪抬了平妻,阿得便也跟着水涨船高。
是以老太太便送了一套极为罕见的红玛瑙头面给莹雪,庆贺她抬平妻之喜。
镇国公府内皆是一阵喜气洋洋。
直到在抬平妻前一日,宴席上的名帖早已分发了出来,一应菜色也准备妥当。
镇国公傅善匀却在这时突然回了京城。
第69章 鞭打【二更】 “她卑贱,出身低微,可……
傅善匀听闻了傅云饮要抬平妻一事, 只横着眉坐于高位之上,冷声冷气地质问傅云饮道:“你抬平妻这样的大事,怎得都不与我说一声?”
话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傅云饮反应平淡, 立于正堂中央,对着傅善匀行了个礼道:“西北战事纷乱,这等小事不值当让父亲分心。”
傅善匀冷哼了一声,大掌拍了拍手边的案几,呵斥傅云饮道:“小事?平妻之名是要写在我傅家族谱之上的,从哪儿拉来些不三不四的奴婢便要抬为平妻, 还瞒着我这个做父亲的, 你岂不是要翻天了?”
傅云饮只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知晓傅善匀这般的怒火只因自己藐视了他为父的至高尊严,心内便是再不忿,为了顺利地抬莹雪为平妻, 便只得服软道:“父亲有所不知, 莹雪为我诞下了个孩儿,乃是我们国公府三代唯一的血脉,儿子自是该给她个名分才是。”
提到“孩儿”二字, 傅善匀紧紧拧起的眉毛略有些松动, 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冷硬, 只听他道:“开枝散叶确是好事, 只是那莹雪出身过分低了些, 你想抬举她, 给个姨娘之位已是她祖上冒青烟了。”
傅善匀的话里满是对莹雪的蔑视之意。
傅云饮一忍再忍,到底忍不了父亲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般的践踏,便听他辩驳道:“父亲此言差矣,奴婢出身又如何?贵女出身又如何?难道这世道只能以出身来决定一个人的好坏优劣?莹雪虽出身卑微, 可她心地善良,且性子坚韧果敢,在儿子心中远远胜过旁的女子。”
这番话,早在上一回自己与父亲争辩时,傅云饮便想脱口而出。
莹雪的确是出身卑贱,又曾玩弄过自己的情感,可自己偏偏就为了着了魔。
如今自己断不敢再去猜测莹雪的心里到底是更在乎墨书,还是更在乎自己,他只希望莹雪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罢了。
无妨淡薄,无妨虚情假意,只要她能日久天长地伴着自己就好。
傅善匀见傅云饮为了个女人顶撞自己,已是怒得从太师椅上立了起来,指着傅云饮破口大骂道:“你上哪儿学了这些歪理?我好不容易才从马背上打下来了我们镇国公府的满门荣耀,让你从一出生便有了这些锦衣玉食的日子,你却是如何报答我的吗?竟敢为了个婢女出身的女子说出这等忤逆之语,可是要再尝尝家法?”
总是这样。
一旦自己有不服从父亲的苗头,父亲便会用家法、拳头来逼迫自己低头。
有时自己也会恍惚,自己究竟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还是他养的一只小猫小狗?
傅云饮越想越是心伤,幼时的惨痛回忆缓缓涌上了他的心头。
傅善匀愈发恼火,便欲将别在腰间的鞭子往傅云饮身上抽去。
他正要动手之际,傅云饮欺身上前,用手生生握住了自己的鞭尾,直视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傅善匀动作一愣,与傅云饮这般近距离地大眼瞪着小眼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儿子已生的高大伟岸,且握着鞭子的力道丝毫不逊于自己。
短暂地愣了一瞬以后,傅善匀心中被冒犯和顶撞的怒意愈发猖獗,他到底久经沙场,手上的力道远比傅云饮要大上几分。
傅善匀便猛力地将鞭子从傅云饮手中抽了出来,他的力道又狠又急,鞭尾细碎的倒刺滑破了傅云饮的手。
他吃痛地蹙起了剑眉,知晓自己逃不过这一顿责罚,便只闷哼着不肯发出声来求饶。
傅善匀发了狠,往傅云饮身上抽了十几下鞭子,见他后背皆皮开肉绽了以后,心中的怒意方才寻到了发泄的由头,他这才停下了动作。
傅云饮因痛意而脸色煞白,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却挺直了脊背,未曾拿正眼去瞧傅善匀,只道:“多谢父亲赐教。”
说罢,也不去管傅善匀的脸色,只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正堂。
发泄了一通怒火后,傅善匀便颓然地坐回了太师椅上,望着傅云饮强忍疼痛的蹒跚背影,心里缓缓升起一阵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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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昉见了傅云饮这般狼狈的样子,当下便急得落下泪来,他连忙上前去搀扶傅云饮,又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瞧见傅云饮脊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势后,又连声催促旁的小厮:“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