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一脸真诚地开口道。
    圣上没登基前，苏公公就在年轻时的皇帝沈崇跟前伺候了。
    哎，圣上也是个苦命人。
    好不容易得知，尚有心爱女人的一丝血脉尚在人间，刚刚重逢相遇，可却没有多久的时间，能享受天人之乐了。
    苏公公是个感性的人，他察觉到自己在公主殿下面前，有些小失态了。
    他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湿意。
    “我进去看看他。”
    姜雪卿提起裙摆，走上台阶，又迈入了殿内，刚好看见皇帝沈崇抚摸着一块龙纹玉佩。
    与姜雪卿从小配到大的凤纹玉佩，乃是一对。
    这对龙凤纹玉佩的主人是皇帝沈崇的生母，已故的肖太后。
    当年，肖太后还是皇后时，在皇帝沈崇刚刚行弱冠之礼的那年，找到全京城最厉害的玉佩打造师，亲自为儿子皇帝沈崇，量身定制的一对龙凤纹玉佩。
    龙纹玉佩一直在皇帝沈崇着。
    另外一枚凤纹玉佩，一直都由已故肖太后亲自保管着。
    后来，得知皇帝沈崇与袁将军嫡出的长女，两情相悦时，肖太后做媒，在二人成亲之日，把凤纹玉佩给了袁荣凤，也就是姜雪卿的生母，已故的元皇后。
    皇帝手拿龙纹玉佩，睹物思人，眸子满满是曾经与凤儿，为数不长，十分恩爱的日子。
    一向十分警惕皇帝沈崇，入神都连姜雪卿走进来也不知道，竟有了几分游魂的状态。
    忽然，皇帝沈崇肩膀一沉，让他堪堪回过神来。
    他满脸疲态，泛白的面容扬起，侧眸看了过去。
    见自己身上披着的明黄色外袍，乃是自己心爱的女儿，亲手给他披上的。
    瞬间，皇帝沈崇一张布满老态，毫无血气，被岁月侵蚀的脸，从骨头之中，还隐隐可观察到，皇帝沈崇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姜雪卿吸取了父母的所有有点，遗传了皇帝沈崇的骨相，美人母亲袁荣凤的皮相，乃是几百来来，不可多得骨相与皮相皆有的女子。
    “卿卿，你回来了。”
    皇帝沈崇眉眼一松，好看的唇形微微勾起，，眸子看向姜雪卿时，满满的父爱。
    姜雪卿没应他，反而抓过皇帝沈崇的右手固定好，接着，双指尖搭在皇帝沈崇的脉搏之上，一探究竟。
    这次姜雪卿号脉的时间，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来的久了。
    事关皇帝沈崇的龙体安慰，在姜雪卿搭上皇帝沈崇脉搏时——
    苏公公就让守在内殿的宫女太监们，都退出去，让他们都离内殿远一些，防止这些个奴才们，听到一些不敢听到的话。
    苏公公为皇帝沈崇和姜雪卿他们父女二人，掩上大殿的正门。
    而他自己，则守在大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内殿一步，哪怕是徐皇后，皇后娘娘来了，苏公公也要拦着！
    大殿内——
    姜雪卿号了好几次脉搏，大抵是因为吃了太多杂七杂八，不同功效的丹药，导致丹药残留下来的毒素，侵蚀到皇帝沈崇的五脏六腑。
    现在，毒素已经深入骨髓，正在逐步逐步吞噬着，皇帝沈崇的生命力，从而也干扰了姜雪卿号脉。
    “朕的身体情况朕最清楚了，卿卿无须为父皇的病情担忧。”
    “朕很快就要去见到你母后了，见到她，我会告诉她，咱们的女儿卿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不久后就要成亲了。”
    皇帝沈崇低垂着眸子，指腹抚过玉佩的龙纹，眉眼柔和到能溢出水分来。
    姜雪卿知道，皇帝沈崇这是回想起她的生母来了，每每这时，才能看到皇帝沈崇卸下伪装，直面自己内心的时候。
    “卿卿，把你那凤纹玉佩拿出来给父皇看看。”
    皇帝沈崇看了许久龙纹玉佩，头也没抬地道。
    只是他开口的声音，比往常要小了许多，生怕是惊扰到了已故的元皇后袁荣凤。
    从搬来皇宫暂住下后，姜雪卿就把象征她身份的凤纹玉牌，每日悬挂在腰身。
    姜雪卿从腰身取下一枚龙纹玉佩，双手递给了皇帝沈崇，“父皇，玉佩。”
    皇帝沈崇接过玉佩，龙纹玉佩和凤纹玉佩，二者合一，成了一块椭圆形，本就是一块玉石打磨出来，天生一对的玉佩。
    良久，皇帝沈崇把合二为一的玉佩，交给了姜雪卿，珍重地看着姜雪卿道，“卿卿，父皇和母后的爱，都在这玉佩里头了，父皇和母后都很爱你，只是朕时日无多了，早晚有一天，就回离开这时间。”
    “朕常常期盼着，早日去见到你母后，跟她分享你的近况。”
    “可是朕又很舍不得啊，舍不得朕的女儿失了父皇，若是父皇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啊。”
    若是此前不知道有姜雪卿的存在时，皇帝沈崇愿意提早结束生命，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与凤儿再遇前往，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现在不舍啊，要是他这个父皇不在了，还有谁给卿卿撑腰？
    他的儿子们，个个没出息！是护不住卿卿的！
    那不如，把卿卿推到最高位，让天下的人，尊她，敬她，无人敢忤逆她！
    “咳咳咳咳。”
    皇帝沈崇捂住嘴巴，接连的咳嗽声，伴随着黑色淤血，从指缝中留下，滴到龙袍，滴到地毯，也星星散散落在光洁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