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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要失望了。李阿姨从小不教我这个,她说如果女孩从小做家务,一辈子都要做家务。
慕黎黎看他明明恼火,却忍住和她讲道理的模样,觉得格外解气。
“明早阿姨过来会收的。这才几月份,温度没那么高,隔夜菜不一定会坏的。”
她把计算机交叉抱在胸前,松懈地垮下了腰,“再说,我真的累,只想休息— —你不会连这也要干涉我吧?”
绿茶谁不会呢。她这话问的,分明是把在慕家书房门口席烽说过的话,原方不动还给了他。
席烽定定地看她一会儿,随即自己挽起衬衫袖子,三下五除二地解开袋子,一份一份地塞进冰箱。
家里阿姨每天都来,冰箱里并没有多少空间。他动手比慕黎黎利索多了,起码比慕黎黎更像是干活的样子。
慕黎黎有心拿话再怼他两句,谁叫一晚上她心里狗咬吕洞宾的怨气一直挥散不去。
可眼前的人,替她收拾完沙发又收拾冰箱,她看着、看着,居然有点自动熄火的苗头。
不动手的人没权利哔哔,付出体力的人有权获得尊重,以及不被怨怼的清静。
慕黎黎这回不好意思走了,倚着门框看他忙碌。她歪脑袋想了一会,要说他什么也不图的大公无私,她是不信的。
“下次… …我不管了。”慕黎黎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句。
席烽关上冰箱门,“你中立就好,没人让你跳出来。”
得,慕黎黎熄到只剩小火星的心火“噌”的死灰复燃。她深呼吸了两个来回,牙关里发出一个音节:“行。”
席烽从餐厅踱步过来,边走边说:“我不是逞能,也不是耍花枪。当然,说不定过两个月,我还得回来,低三下四的接着求你爸。”
“一步到位不好吗?”
“不好。”席烽捏了捏眉心的皱褶,抄着口袋问她,“你爸快退休了吧?”
慕黎黎算了下:“还有两三年。”
“会延迟退下来吗?”
“不会。”
“那你不替他想想?退休前绑着他一起往烽火的坑里跳,有这个必要?几十年如履薄冰过来,因为我坏了他的规矩,那我成什么了。”
说得好像他没有私心一样,慕黎黎板起脸:“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让他坏规矩了?但话我说在前头,我爸的渠道你可以走,但别提非分的要求,更别把他往沟里带,这是基本的底线。”
以慕行长的谨小慎微和行一步缓两步的四平八稳,慕黎黎从来都相信,他不会给席烽开多大的后门。而从席烽今天的态度看,他比慕行长弱势多了,要不然也不会借她的势了。
“我不会。所以现阶段更不适合冒进,稳妥一点对大家都好,你爸是对的。”
一夸起慕行长,慕黎黎努努嘴,又说:“他也不是永远都对。你光高风亮节没用,现在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时候。公司的困难你不用避开他,多一点是一点,贷款没坏处… … ”
横竖两边的话都让她说了,女人的优柔和反复,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席烽还是觉得受用,也明白了,为什么在慕家见她生气,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拉住她的手不让走。
“我没那么高尚,可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银行那边我需要的是信任,逐渐培养吧。”
男人的骄傲,席烽没法向她解释。
往远了说,银行内部的体系虽复杂,慕行长在当地银行不是多了不得的实职,婚前他就知道。解个燃眉之急而已,他难道要把人榨到渣都不剩吗。
今天慕行长有句话和他的想法很吻合,有些事要徐徐图之。等贷款一借一还的良性循环起来,才有长远可期的下一步。
此时此刻他心里仍旧认为,烽火的困境并未到要他孤注一掷的时刻。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进不可攻,但退可守。
他的背后有席家,现在又多了慕家,他提前一步预见到了,已经为公司准备好了最坏的境况。
“你真觉得还有时间?”慕黎黎将信将疑。
席烽笑了,老气横秋地感慨道:“小学时学过一句话,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以前我是用时间赚钱,时间宽裕得很,今年真是风水轮流转,不得不用钱换时间。至于换多久,老天说了算。”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不是身临其境谁也未必能体悟几分。
何况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她。席烽对听完发怔的慕黎黎自嘲道:“席太太想发慈悲的话,不如有空也帮我周转周转?”
“周转什么?”
“以后从我这里少讹点钱,就当接济我了。几十万不嫌多,几千块不嫌少,这时候了,苍蝇腿也是肉啊。”
慕黎黎攸地站直,观察他神情中认真的成分,眼尾一垂。他觉得可能吗,掏出兜的钱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天晚了,我看你是困了,还没睡觉已经开始做梦了。”
财迷劲十足,护着私房钱的样子像小狗护食似的忠诚,隐隐向他亮出尖利刺人的小爪子。
席烽的心情忽然愉悦起来。怪不得人家说,家里即使放个花瓶,也是赏心悦目的营生。
还是个怪可爱的花瓶。心软的时候,暗暗闹脾气的时候,回绝他时大义凛然无情的时候。
今晚他收获颇丰,以为要胶着几轮,谁知一次就和慕行长敲定了大致的意向。其中不乏慕黎黎的功劳,所以他也难得在她面前吐露了几句交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