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步状语从句不会吗？”
    沈青黛过来拿纸巾, 随意一瞥看到陈望面前的习题册，红了一片，力透纸背, 她都能感受到夏语眠批改时的暴躁。
    陈望呆住：“让……啥？”
    贺焰往后一靠, 哂笑：“说点简单的，他听不懂。”
    拿了纸巾，沈青黛也没管陈望的作业, 眼神意有所指, 摇摇头走回厨房。
    陈望：“……”
    他怎么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挂了电话，关火起锅。
    贺焰几乎是听到她这边的动静, 就丢开手机过来端盘子。陈望满心疑惑, 前几次见到他们的时候, 还没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有这么大的隔阂。
    怎么今天感觉，他和他们中间有道屏障，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那边是烟火浪漫，他这边是地狱深渊。
    看了眼开了花似的习题册，陈望怅然地叹了口气。
    不敢在挨揍的边缘疯狂试探，也不敢提开家长会的事，尤其他小舅对小舅妈是寸步不离，他完全没有机会。
    他今天来这一趟赖着不走, 主要是想找沈青黛开家长会。他觉得，他小舅妈就是看起来不好说话, 上次开完家长会什么也没说，也没跟他小舅通气。
    她在他心里的形象瞬间树立了起来, 大写加粗的人美心善。
    屈指敲了敲桌面, 沈青黛看他：“陈望, 你说要吃水煮肉片还不过来？这道菜不好吃你也得给我吃完。”
    “……”他莽撞了，他收回刚才的夸奖。
    沈青黛下午有事要去台里，懒得开车，让贺焰送她。
    吃过午饭，贺焰顺手把陈望拎出了家门：“你自己回家。”
    陈望眼巴巴的：“小舅，我好歹是你外甥，你都不送送我吗？”
    贺焰：“不顺路。”
    陈望哑然，欲言又止，最后只好绷着表情闭上嘴，郁闷又没招。
    站在小区地下车库的通道里，他眼睁睁看着SUV驰骋而去，拿起手机拨了号码。
    一出口就是山崩地裂没有一滴眼泪的哭诉：“沉哥！他们两口子欺负小孩！”
    “？”没睡醒的陆近沉差点被他这一嗓子送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哼笑道，“长点心吧，他俩现在如胶似漆，你小舅一个星期没住宿舍了。”
    陈望耷拉着脑袋，像个失足少年：“沉哥，我下周有个家长会……”
    陆近沉：“你家长挺多啊？吃百家饭长大的？”
    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陈望立马说：“我给你跪下了，孩子真的很需要一个家长。你是不知道，夏老师当了代班之后对我有多么关爱，恨不得把我挂教室门上反复鞭尸。这回要是没人给我开家长会，她肯定家访。她和我小舅对线，那我不完犊子了吗？”
    “等会儿。”
    “……啊？”
    “你说你老师姓什么？”
    陈望有些懵：“夏，夏天的夏。”
    陆近沉：“什么名儿？”
    “夏语眠。英语的语，失……”
    “家长会哪天？”
    “啊？”陈望跟不上陆近沉，迷糊一秒，“我草，你答应了？！”
    那头的陆近沉似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轻笑一声，语气吊儿郎当的：“看你被贺焰弄死，我也过意不去。”
    陈望激动得想哭，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从今天起，陆近沉就是他爹。
    SUV停在电视台前面的广场，沈青黛刚碰到车门，清脆一声，车锁重新落下，她转头看向贺焰。
    他哪里还有在陈望面前凶巴巴的劲儿，又是故意上挑眼尾看她，柔和的上目线看起来可怜兮兮。
    “我今晚能睡床吗？”
    沈青黛点头：“能啊，不是有两间空房吗？”
    贺焰噎了下，声线斗转，放轻了不少：“姐姐……”
    又来这招。
    心头微颤，沈青黛及时制止：“别叫姐姐。”
    长命百岁都不够她折寿的。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贺焰委屈的眼神立马变得轻佻，勾着唇角：“老婆不让叫，姐姐也不行。沈青黛，我太惯着你了是吧。”
    后半句话，她莫名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思。
    歪头看了他几秒，她笑：“伸手。”
    贺焰伸手。
    沈青黛：“另一只。”
    面露不解，他照做，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递了过来。
    勾住他左腕上的黑色小皮筋取下来，沈青黛把自己手腕上崭新的小皮筋给他戴上。
    “换个新的。”她说。
    贺焰：“给我绑标签？”
    沈青黛哼笑：“谁先偷偷留着的，我不是让你扔了？”
    被揭穿，贺焰丝毫不在意，戏谑的笑着：“我多在乎你啊，小皮筋都舍不得扔。进去吧。”
    见多了他脸上的表情，沈青黛分得清他听起来不太正经的话下面，是怎样一颗热忱的真心。
    没耽误时间，她下了车刷卡进电视台大楼，进了电梯正要按关门键，余光瞄到一抹身影，指尖顿住。
    视线在空气里接触一秒，孟笛先移开。
    她拎着包走进去，舔了舔唇，在沈青黛按了楼层之后要按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顺手替她按了。
    复杂的情绪被冲散又收拢，她瞄了眼旁边的沈青黛。
    沈青黛好整以暇，靠着电梯壁，单手玩手机，丝毫不在乎她是哪号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