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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熟之后的蟹壳黄,比适才刚上泥炉时膨发了些,边缘处更加圆润了,瞧着便更喜人。用手接着咬上一口,一层一层混着油酥香味的酥皮便次第开始剥落,伴着熟透的芝麻香气一起,咔嚓咔嚓,口口脆香。
内里包着的,是不含其它配菜的鲜肉馅,此刻已然抱成了一个油润的肉圆子,便从这圆子上启下一口来,不松不紧、油而不腻的肉香味便溢了满口,肉汁丰裕到有些挂口,鲜到不可言喻。
“这个蟹壳黄本是小吃,也做点心,可做成咸甜二个味道,”寻月棠去一旁的黄铜盆架上净手回来,“咸口,便如今日这样的,大多就是做肉馅,若是甜口,则多是白糖、灵砂臛馅儿的,就像上次透花糍那样。我是个俗人,更喜咸口。”
“我也更喜咸口,”妙言也笑,“在北狄,咸盐巴是很稀罕的物什。大概是受这个影响吧,到现在也还是觉得盐是造物主的馈赠。至于糖,北狄少见,我喜欢甜味,却产生不了其他的情愫了。”
寻月棠听了,心觉:也是够苦的,如此说来,北狄那边儿该就是大家说的“美食荒漠”了。
惨哦。
“反正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儿了,大晋有数不清的好吃的,林大哥又精于此道,待日后他闲下来,便让他带你天南海北地去游荡,总归这一辈子,且长着呢。”
“若要将军彻底得闲,那得要边境彻底安宁。”
倒也讽刺,她本是北狄人,说起“边境”二字,却如寻常的凉州人一样顺口;又或者,在她内心里,是觉得自己算作半个波斯人与半个大晋人?
妙言在心里摇摇头,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至于边境安宁,她大概是最盼着边境安宁、北狄称臣的吧,但若真到了那天,自己又会如何呢?
终不得而知。
——
一人吃完两个蟹壳黄,时间便要靠近中午。
琢磨着已有七八分饱,寻月棠便让杏儿她们去与甄婆婆告诉了声,直接用了药就歇在了攒花小院。
一同落帐前,寻月棠瞧了瞧床脚的铜壶滴漏,“都已要晌午,竟还不归来。”
妙言听了,没答话,适才的话题像团湿透了的棉花,正严严实实地堵在她胸口,上上不去,下也下不来,难言难诉,堵得人发燥。
眠得早,醒的也就早,午时末刻,俩人就起了身。
寻月棠推门看,大概她俩睡着的时间里雪曾下得大,如今地上已有两指后的落雪,现在倒是小了许多。
“妙言快来,可以堆雪人了!”
妙言从她肩头探身出去,“果真攒了好多雪,趁着将军还未回来,咱们快些去!”
“瞧你怕的!”寻月棠笑她。
二人说干就干,回房里换上了防水的毡靴,披上皮毛大氅,戴好了风帽与护耳,提着小铲子便出了门。
装备虽很齐全,气势也有那么些气势,但二人蹲在雪地里一通闷头操作,最终作品也不过是一对带了胳膊的冰糖葫芦,若非是有双炭块做的眼睛,倒也不好认出是雪“人”了。
“哎呀,太久没堆雪人了,手艺生疏了。”寻月棠先开口。
“是了是了,但我却觉得,如今这样已然是很好看了,瞧着圆润,是有福相的。”这是妙言在旁边尬夸。
寻月棠附和,“若说起有福相,你堆得那个才是,最是应这新年的景儿。”
谢沣和林勰已经到了一会儿,看着俩人在雪地里堆雪人兴致正浓,考虑到她俩穿得都厚,便也没上前打扰。
就实在没想到,俩看着都灵透远胜常人的俩人,竟然倒腾出了两个那么一言难尽的“作品”,此刻听见俩人犹在一处浮夸,憋笑几乎要憋出内伤。
谢沣先出去,“月棠这雪人堆得极好,但似乎,还可以更好一点。”
林勰也从妙言手里接过铲子,“是了,纳古丽,我来给你添上几刀。”
在妙言和寻月棠的狐疑眼光里,二人手持家伙什,开始在原有的雪人基础上“雕刻”,刻着刻着就起了攀比的心,见对方不停手,自己也绝不停止刻画细节。
原本俩憨厚的雪球球,在不停的添添补补下,也渐渐地出了形状,可不就是俩酷肖寻月棠与妙言的美人么?
担心雪人易化,意头不好,俩人还都刻意避开刻画五官。如此一来,便是打眼一看像,仔细一瞧,又不是。
寻月棠与妙言抄着暖炉在廊下,边喝茶边看那俩“大龄男童”竞技,这场景实在说不上有趣,却又让人看得上瘾。
雪渐渐地下大了。
寻月棠看着谢沣满头满肩的白,幽幽说了句:“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嗯,”妙言饮了口茶,“便说的他二人。”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除夕
半下午的时候, 谢沣和林勰终于结束了“雕刻大赛”。
一路观摩过去的寻月棠和妙言实在是看厌了,敷衍地夸了几句,干脆让二人□□。随后, 寻月棠拉着妙言,“就由他们打口舌官司, 走, 咱们去厨房玩一玩。”
“可是要带我包饺子?”妙言惊喜发问。
“啊,”寻月棠突然想到,上次冬至一道吃早膳, 林大哥好似是说让妙言改日跟着她包饺子玩来着, 便点头,“是呀, 今日教你做白菜饺子, 再做种旁的。”
本以为上次的元宝饺和翡翠白菜饺就已经是顶顶的巧思, 却不想原来月棠的手艺里竟然还有别的, 上次她也吃过望京楼几家的翡翠饺子, 不过东施效颦罢了, 若非是因着免费, 定不会有人专门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