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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蛊娘坐在帐篷里,喝着凉水,吃着糕点,在她身边的矮桌上还放了一盘蜜水,几只荧蓝黑蝴蝶落在盘子边缘,伸出口器点在水面。
场景美好的不像是在草木难生的荒漠,而是在遍地艳丽又暗含杀机的雨林花丛。
她的右腿架在左腿上,小幅度的晃动着,绣鞋上的花纹随之上上下下,像是蝴蝶在飞。
然而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花纹之中,藏着一只指甲大的小虫,六足扣住绣线,像是个闪亮亮的宝石。
一只小蝎子千辛万苦的爬了回来,顺着蛊娘支在地上的左腿一路爬上她的肩膀,螯足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那两个人竟然还在?”
蛊娘惊讶,随即露出思索神色,半晌,曲起手指挠了挠脸颊:“……为什么还在呢?”
外面,苏家家主、晟阳教主和彰野头领蹲在一个帐篷里,确认帐篷里面干干净净只有他们三个活口之后,说起了悄悄话。
苏家家主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咱们就在这种地吗?!”
晟阳教教主则露出了摆烂的无所谓表情:“不然呢,你去杀她啊。”
毕竟他可是从晟阳教教址一路挺到荒漠里都忍住了没下手的狠人,忍而已,简简单单。
彰野头领面色深沉,他对蛊娘唯二的印象,都是抱脸虫杀。
实在是一身力气没地使,憋屈坏了。
他目露杀意:“你们牵制,我来杀她!”
只要在一息之内没有虫子能碰到他,他绝对把她骨灰扬了!就扬在树底下,让她逼他们种树!
除了晟阳教教主,苏家家主和彰野头领皆坚定不移的认为是蛊娘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早有准备,绝对不会再被一击即倒了!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种树人”终于得了空闲,可以吃点东西,围坐在一起聊聊天。
然而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三个人——一个苏家人,一个晟阳教众,一个彰野人——在不停地走,每个人堆里都要待上那么一会。
巧的是,段佩承自己脑子缺根弦,但他的祖母却多长了一个心眼,很快就发现了这种异常。
她激动地握住孙子的手,目中含泪:“孙儿,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段佩承也很是激动的回握住她的。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银白色光芒落在荒漠上,黄沙仿佛也成了银白色,风吹的时候,细微的黄沙雪一样的在地上飘了一阵。
白日里仿佛无处不在的沙沙声停止了,那间只住着一个人的帐篷内夜间从不点灯,但在场高手不少,能听到里面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毎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共同的意识。
她睡着了。
……
临近京城的一座小县城中,学者坐在客房窗前,抬头静静望着月亮。
月光照在他精致的、无表情的小脸上。
老张坐在桌边,悠然吃着他的夜宵。
“小娃娃,你不吃点?”
学者摇摇头。
老张自己吃怪没劲,拎着酒壶坐到了他旁边,没话找话:“那沙漠里,留小姑娘一个人没事?”
学者身子没动,只头转了过来,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
老张一撇嘴:“得,我知道了,又问傻问题了是吧?”
类似的行为这一路上发生过很多次,裴庆和龚氏聪明的不再问,打又打不过,只能乖乖的跟着走,半途还有家仆追来,说家里的两位公子询问何时回家,也只能假笑着说还有些事待办。
而另外跟着的,则是裴素云和丫鬟音娥,主仆俩知道学者不会害她们,就当成一路游山玩水——还有免费保镖。
唯有老张,实在是憋不住好奇心,对浮云山庄的好奇几乎快要从心底里喷出来。
当初他还是张老怪的时候,就因为好奇心太过旺盛,才得罪了不少人。
可最初认识的盲医一伙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学者虽然聪明,可他年龄摆在那呢,老张若是成家,孙子也该有他这么大了。
就总下意识觉得学者好套话,忍不住问他。
“蛊娘是庄主在乞丐窝里捡回来的,当时也是冬天,下着大雪,没有东西吃,就吃雪,扒地下的草根吃。”
老张神色微动。
学者接着冷冷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
老张感觉这发展不对。
果然听他又道:“实际上她既不是孤儿,也没吃过雪,是因为从小喜欢虫子,被人排斥,才加入我们。”
老张:“……”
谁能想到学者这小孩看起来一本正经,还会逗人了。
学者望着月光,仿佛能看到遥远的大荒漠的景象。
“这个世界上,除了庄主和她的虫子,没人能杀她。”
……
“教主,咱们一会怎么做?”教众凑到晟阳教教主身边,眼珠子紧紧盯着坡边的帐篷。
晟阳教教主猛捶他一下,压低着嗓子训斥道:“你傻啊,通知下去,一会都细心着点,叫他们跑在前面。”
教众顿时乐了:“还是教主英明神武。”
晟阳教教主:“他们不清楚,咱们还不知道么,那丫头手段多着呢,等他们把虫子隔得差不多了,咱们再看情况冲。”
另一边,苏家虽然不知道蛊娘手段如何,想法却与晟阳教教主的想法不谋而合——叫另外两家顶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