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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悦行保持着一贯安静乖巧的模样,不怎么出声,却暗暗观察着。
令高悦行感到意外的是,许昭仪竟然主动关照起了她。
许昭仪冲她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和颜悦色道:“……好乖巧的女孩,你叫高悦行?”
高悦行稳稳当当福了个礼:“给许娘娘请安。”
许昭仪随手从腰间摘下一个玉环,放进高悦行的手里:“你母亲绣工厉害,我曾受她指点过一二,也算有半师之谊,你若是得闲,多上我柔绮阁来玩,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小厨房给你常备着。”
高悦行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思。
许昭仪在邀请她去柔绮阁私下一叙,而且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确、露骨,生怕她听不懂似的。
假若她不是以一个孩子的身份站在这里,她们之间的沟通应该能顺畅很多。
高悦行当即欣然答应。
许昭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高悦行恨不得立刻跟上去,只是碍于公主在侧,不好做的太明显。
公主望着许昭仪离开的背影,嘴里还在嘟囔着奇怪,高悦行正打算详细问问,春和宫的人来了,说贤妃娘娘正到处找公主呢,都快急坏了。
公主和她打了个招呼,匆忙跟着人回去。
正好。
高悦行自己一个人晾在演武场,环视周围,无人注意她,掉头就追着许昭仪的脚步往柔绮阁跑去。
许昭仪也没想到高悦行来得这么快。
她才刚回宫换下衣服,外门的内侍立刻来报,说高家小姐已候在门外了。
许昭仪站起来不安地踱了两步,遣散了屋内伺候的人,并派心腹守住了四面门窗,这才把高悦行迎了进来。
“瞧我,点心尚未来得及准备,高小姐不如先喝点花茶?”
吃什么喝什么都无所谓。
高悦行又不是为了这一口吃的才巴巴赶过来。
抿了一口花茶,尝不出什么味道,因为太烫,舌尖都红了,一阵阵的发麻 。
高悦行舔了舔牙,保持着神色如常。
许昭仪的待客之道有点草率啊。
堂堂昭仪娘娘不至于这么不体面,只能说,她太慌了。
她在慌什么呢?
高悦行打量着空荡荡的花庭,瞧这架势可不简单。
许昭仪语调柔和地寒暄:“高姑娘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高悦行说很好。
许昭仪又随便扯了些旁的,她是个做母亲的人,知道哄小孩这事儿急不得,须先耐心取得孩子的好感和信任才好说话。
高悦行也耐着性子陪她扯,她不是小孩子了,她同样知道,人情来往向来没有一根棍子直通到底的,总要委婉一些才好说话。
茶水从滚烫放到温吞。
许昭仪终于准备切入正题了:“阖宫里都知道,再过两日就是三殿下的生辰,我这个做长辈的,平时懒得出门,也不知道三殿下如今喜欢些什么,担心送的贺礼不合他心意,便想着问问你……”前半段说的有理有据,细听还像那么回事,可说到最后,许昭仪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三殿下宫里经常走动的都是些什么人?”
第14章
许昭仪想准备什么贺礼,还要先打听打听三皇子跟谁关系好,和谁走动的频繁么?
难不成她还打算送个大变活人?
高悦行不愿意再继续蹩脚的虚与委蛇,她也急,皇上杀心已定,圣旨一下,李弗襄困在那个地方就是死路一条,时间来不及了,她没有徐徐图之的机会了,再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倘若还想争取点什么,必须放开手脚赌这一局。
上一世,许昭仪故去之后,李弗襄一直把她的画像珍藏在书房。
于是,高悦行选择相信李弗襄的这位“生母”。
这一局,赌上的是她和李弗襄两个人的命,抉择的痛苦一阵阵顶着她的胸口疼。她想起了李弗襄小院里那精致的火盆和银丝碳,无一不昭示着那人尊贵的身份,她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牵在那上头了。
高悦行认真回想,如实回答:“除了随身伺候的奴才,似乎没见他和谁走动频繁。”
许昭仪急死了,逐渐失去耐心,亲自走下主位递了一块桂花糖给她:“高小姐再仔细想想?”
高悦行捏着黏糊糊的糖,反手抓住了许昭仪正准备抽回去的袖子。
许昭仪不解地望着她。
高悦行向前倾斜身子,她们的距离贴得非常近。
许昭仪袖中那馥郁的熏香顺着她的嗅觉直钻脑门。
高悦行觉得这可能就是令她暂时头脑发昏的原因之一。
“许娘娘。”高悦行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清的声音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我不知道的,也可以想办法替你去查。”
许昭仪僵在原地忘了动作,惊愕的看着她。
高悦行黑白分明的眼珠尚未完全脱去稚气,正因如此,才尤为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许昭仪也在赌。
她几乎是当即下了决断。
谁不知道与虎谋皮危险,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自己主动跳进火坑。
许昭仪的衣袖在小幅度的颤抖。
这是交易。
许昭仪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