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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苇绡先起身告辞。
贤妃娘娘高坐尊位。
高悦行将自己的这位妯娌送出门,见她在内侍的引领下,朝宫外走去。
而与陆苇绡正相迎的方向,乾清宫的内侍往这边跑来,高悦行抬眼瞧了瞧日头, 约莫皇帝应散朝了, 果然, 那内侍躬着腰到高悦行跟前, 对着笑脸道:“见过襄王妃, 陛下请您乾清宫说话。”
高悦行点头, 跟着走了。
乾清宫的内侍不比别的宫里, 高悦行自对他高看一眼,别端量着他年轻,宫里多少见不得光的秘辛都憋在他们的肚子里。
高悦行试着和他搭腔:“记得公公似乎是姓安?”
那年轻的内侍并不回头,而是侧了身子,脚下不停,回话道:“襄王妃您记性真好,奴才是在乾清宫外门伺候的,统共没能正经见过您几面呢。”
他这便是客气话了。
守在乾清宫外门的奴才,才是进进出出都能见到的,随口吩咐也最是顺便。
高悦行眉眼一低,道:“安公公,我向您打听点事。”
安公公“哎哟”了一声,道:“您这是折煞奴才了,宫里的这点子事儿,哪儿还用得着打听啊。”
高悦行道:“我想打听的,是二十几年前的旧事。”
安公公恭敬道:“王妃说笑呢,奴才可比您大不了几岁啊。”
乾清宫门前的内侍嘴巴自然是紧的。
高悦行知晓,今日自己对他说的话,可能会一字不落的传进许修德的耳朵里。
而许修德的一双耳朵并不是自己的,而是给皇帝长的。
但高悦行既然能问得出口,就不怕皇帝知道。
高悦行道:“二十几年前,孟昭仪生下了信王殿下,但是我瞧着他们母子这些年来,倒也不说特别亲热……我有点好奇,时候确实久远,安公公若是不不知晓其中的详细,可否有别的路子帮我打听打听?”
别的路子……
二十年前的旧事。
想要打听得清楚,只能找那些上了岁数的旧人。
信王是在王府里出生的,那会儿,先帝爷还在,皇上还没登基呢。
那个时候就跟随在皇上身边的,他们内侍就只能想到掌印大人许修德了。
安公公心里翻江倒海。
襄王妃是个聪明人物,一直都是。
和聪明人说话要打起一百二地警惕,她说的每句话都可能不仅仅是明面上的意思。
襄王妃要他找人去打听当年的旧事,这一找可不就找到许修德身上了吗,许修德知道了,等于皇上知道了。
……
安公公心里慢慢的解了味。
——襄王妃莫不是想借他们的口,婉转地向皇上问这些事?
前面已经能望见乾清宫的轮廓了。
安公公试探着道:“奴才寻摸着,知道那些旧事的人,如今可都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了。”
高悦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嗯——”
安公公心里舒了口气。
襄王妃不过是想叫他往上递个话嘛,不难。
乾清宫的暖阁还留着呢。
当年李弗襄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一点儿也没变。
皇上就在暖阁里找到了正补觉的李弗襄,把人叫醒,问清楚小夫妻两尚未用早膳,于是叫人去春和宫将高悦行请了来。
高悦行进门叩见了皇上,起身时,瞧见皇上的手边,正明白地摆着她寄回来的两封家信。
皇上瞧着她笑了,一挥袖子,靠在椅上,道:“朕的后宫不立皇后,待将来,东宫启用,有了太子妃,论尊卑嫡庶,一切都应以太子妃为尊。有了名正言顺的位置,行事也能方便得多。”
高悦行规规矩矩地答道:“儿臣不喜欢揽权,皇上也不必着急。”
还有未完的事情等着她去做,高悦行可不想早早的将自己关进深宫里,给皇帝收拾烂摊子。
见高悦行人到了。
许修德吩咐人将早膳摆上桌,转头见小安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他心下不悦,出门给了他脑袋一下,道:“多大的人的,行事还不知稳重!”
乾清宫外门都是许修德一手提拔的奴才。
小安子悄悄将路上高悦行说的话讲给许修德听了,道:“奴才实在不敢拿主意,所以问问许大人的意思。”
许修德心里想的直白。
高悦行对奴才说的这一通话,摆明了是将自己的怀疑指到了孟昭仪的身上。
但是无凭无据的指认等同于污人清白。
所以,她选择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让他们做到心里有数即可。
高悦行想打听的事,待许修德回了皇上之后,会想想办法送到她跟前的。
许修德挥了挥手,小安子不吭一声退下了。
用过早膳,皇上拐着弯问李弗襄回京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是期待着李弗襄在宫里多陪陪他这个老父亲。
谁知,李弗襄一点也不体谅他的期待,甚至还兴高采烈的报出了一串玩乐的地名。
皇帝手里端着珍贵的御前龙井,也品不出清香的味道了,反而倍感苦涩:“你意思就是宫里没什么好玩的?”
李弗襄:“宫里我都玩十几年了,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好玩的?”
皇帝一时哑口无言。
高悦行趁那爷俩不防备,将茶喝空了,她是爱极了绿茶的口感,目光示意身边服侍的宫女将茶杯收下去,开口说道:“宫里好玩的,有啊!”她用手指怼了怼李弗襄说:“你要是闲着,不如向皇帝讨个旨意,把你的旧居小南阁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