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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天涯何处,平安康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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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晃,正月过了,快绿斋的主屋空了一月有余,珊瑚等人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屋子是日日打扫的,就连花儿也日日换。
    珊瑚抱着胭脂红瓷瓶,远远的是苍堑的身影,对方走路很快,他三两下到了珊瑚身前,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郎君差我知会一声,他会搬来玉清院,你们若是不想留下可以去镜明堂。”
    短短几句话,听得珊瑚眉头直皱,“可是……可是女郎还没有回来。”
    “郎君说,女郎与他和离了,不会再回府。”
    苍堑很高大,珊瑚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她说不出心中是讶异还是不解。
    三日后,晏照夜如他所言搬进了快绿斋,珊瑚和榴月去了镜明堂,晏照月颇为无奈,她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而且一开春我又要离开京城。”
    珊瑚道:“你不在京城我们就等着你回来,总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晏府是她的家,无论走遍大虞,她永远心念着家中,也最终会回来,李知昼不同,她不属于京城,不属于晏府,走了也不再会回来了。
    晏照月真是不忍心瞧着珊瑚的样子,她问:“你们郎君与你们说清楚了吗?”
    珊瑚点点头,“苍堑说了,郎君与女郎和离,女郎她……不会再回来了。”
    “说清楚也好,”晏照月轻叹一声,吩咐昔柳,“信拿来吧。”
    “诶。”
    晏照月道:“你们女郎她前两天送来了信,她说一定要将信给你们看。”
    珊瑚接过昔柳手中的信,拆开,展在她和榴月的面前。
    李知昼在信的前面写了她的近况,她说自己过得很好,有了一处宅子,还结识了新的朋友。她很感谢珊瑚等人半载来的相伴,自己却无法信守承诺,让她们空等。如若缘分到了,她们还会相见,或许是在京城,或许是在其他地方。她相信会有那一日。
    从头读至尾,珊瑚和榴月一直很沉默,最后她道:“其实我们是担心她的安危,知晓她过得很好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了。”
    一旁的昔柳理解她们的想法,她和晏照月感情深厚,换做是她,断然也是接受不了晏照月忽然消失的。
    镜明堂院里有株西府海棠,它枝叶舒展,生出了嫩绿的新芽,春日的暖风很快吹着它吐露幽蕊,度过新的一年。
    晏照月的眼神掠过那株海棠,对珊瑚道:“她写来了信,说明挂念着你们,如同你们也挂念着她。无论天涯何处,平安康健就好。”
    南长街,宫门前,姚辞玉追着前面的晏照月,唤他,“晏昀之,你且等等。”
    好不容易撵上他,姚辞玉道:“真真是大病了一场方知有副好身子骨是何等难得。”
    晏照夜乜他一眼,他立刻反应过来,道:“忘了,你今年也是多病多灾。我娘子在家中劝我们去护国寺拜拜,你去吗?”
    “不去。”
    他拒绝得果断,姚辞玉毫不意外,他叹气,“那我到时候给你也拜拜。”
    大殿之上,李衍肉眼可见地心情很好,他扔下奏折,朗声道:“边关捷报,乌黎降了。”
    殿中贺喜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林邾道:“恭喜皇上,了却一桩心事,边关的百姓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秦济楚不合时宜地上前道:“皇上要如何处置忘恩负义的乌黎人呢?”
    此言一出,满朝噤声,这是在给皇上出难题。他初登大位,心肠本就不硬,未必考虑好了事情如何处置。
    李衍笑意不改,将问题抛回给殿下众臣,“众爱卿以为如何?”
    底下的人一个个缩头缩脑,全然不见方才的气势,晏照夜在众人的沉默中道:“乌黎野心勃勃,怀柔之策已不可用,不如将乌黎收归中央,再遣官员管理。”
    历朝历代的大虞皇帝之所以放任乌黎不管是因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经此一役大家方才明白,乌黎人野心勃勃,不得不让人重视。
    李衍眼神微变,他正有此意,“晏卿说的很好,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乌黎战败的消息在部落中传开,长老们怒不可遏,仿佛非要寻个人解恨似的。
    和真以身挡住他们,并且道:“这是大君的帐子,你们不能强行闯进去。”
    格勒冷冷地看着她,“大虞一定会盯紧了我们,这下我乌黎再难翻身了,你甘心一辈子做大虞的附庸吗。”
    “我不愿意,”和真狠狠地盯回去,“即便如此,你们要进去也需要我向大君通报。”
    格勒身后的人拽住他,低声道:“算了,让她先通报,努兰尔不会不见我们的。”和真精通毒术,他们不敢硬碰硬。
    帐中静静的,和真轻声道:“大君,几位长老请见。”
    她在帐中巡视一圈,发现努兰尔躺在床上,这事非常反常,他一向不嗜睡。
    和真意识到什么,她缓缓地上前,努兰尔躺在榻上,他眉目柔和,枕头旁放着木盒,盒子下面压着信。
    手指颤抖着放在唇上,和真感受不到任何鼻息,他分明是睡着的模样,可却已经死了。
    刹那间,和真心中的某样东西轰然倒塌,她强撑着打开信,上面是用乌黎语书写而成,努兰尔的字苍劲有力,同他人一样,像空中桀骜的雄鹰。
    他的遗言不过几句话:和真,请你将我火化,同扳指一同葬入土中,不需记得我,也不必祭拜我。
    苍茫的天风拂过草原,顺着窗子吹进来,努兰尔的衣衫微动,乌黑的发也随风扬起,他鬓边一缕长发散落在木盒上。
    木盒中正是努兰尔向来戴着的那枚扳指,和真知道,这是格尔桑卓送他的,他珍藏至今。
    努兰尔死去后的第三日,和真力排众议,她动用了母亲的关系堵住众长老的嘴。
    新的大君人选还不能确定,大虞那边就要遣官员来监视他们,而这些和真都没有心力再管了。
    她寻了个阳光明媚,无风的日子,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葬下努兰尔和那枚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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