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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鸣玉冷笑一声:“亲儿子?我认过他吗?瀚成,那小子从不唤我父亲,自己都识趣的很呢。”
他的语调里有不加掩饰的嫌恶,即使盛欢再有自知之明,当面被生父这般讥讽,也会感到一阵难堪。在没有见到温鸣玉的时候,盛欢不曾关注过对方与盛云遏的旧事,那时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对此事提起兴趣了。但真正等到接触温鸣玉的这一天,盛欢发现自己还是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好奇心,十分急迫地想要知道温鸣玉与盛云遏是怎样相识,又是怎样交恶,他们分明彼此厌弃,为何又会让他诞生?
温鸣玉与大汉越走越近,最后在距榕树相去不远的位置停住了脚步。温鸣玉肩披漆黑大氅,站在一株梅树下,侧影挺拔而清癯。一阵微风拂来,吹落了满树白梅,花瓣细雪般纷纷扬扬地沾上了温鸣玉的发梢衣角,他却毫不在意地抬起手,扶了扶枝头一朵摇摇欲坠的花蕾。
那场面好看得像一幅画,盛欢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怔怔地望着前方的温鸣玉、若非是他见识过对方冷漠狠厉的另一面,盛欢几乎要以为他的父亲原本就是一个温柔而善良的人,见到被寒风打落的梅花,都忍不住要施以援手。
可惜他的遐想很快就遭到了打断,大汉走到温鸣玉身后,又要继续方才的话题:“就算那个女人可恨,孩子总是无辜的呀。”
温鸣玉抬掌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大汉噤声。大汉似乎还想说下去,却被温鸣玉侧首扫了一眼,顿时发出粗重的叹息,不敢再言语。可等待了几秒,温鸣玉的手却没有放下去,大汉有些疑惑,问道:“三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借你的刀一用。”温鸣玉很平静的开口。
大汉仍是一头雾水,老实地撩开衣摆,露出别在腰间的东西。盛欢眼尖,发现那上面不仅有好几把匕首,甚至还挂着一把漆黑的手枪。他虽知道温家的背景,但首次见到这种东西,难免会有些好奇,盯着它看了很久。温鸣玉从大汉手里接过匕首,忽然转过身,朝盛欢所在的位置看来。
目光与温鸣玉相对时,盛欢心头一震,迅速觉察到了危机。
温鸣玉审视他片刻,面上似笑非笑的,继而信手一掷,匕首竟然凌空朝盛欢的方向射去。盛欢反应也是极快,当即手脚并用地往后缩了几寸,分秒之间,他已感到颈间扫过一阵劲风,肩侧冰凉,匕首扑的一声穿透他的衣衫,紧挨皮肉,牢牢扎进树干里。
要是匕首的角度再偏一些,此刻划破的一定是他的脖颈了,对方这一举动来得突然而惊险,盛欢许久都未能平复狂乱的心跳,瞪大眼睛与树下的温鸣玉相望,神情无措又有几分恼怒。被诸般戏弄多次,他终于有了一点脾气,只是顾忌着温鸣玉的身份,不敢发作出来而已。
两人僵持片刻,大汉也发现了树上的盛欢,不由喝道:“你这是做什么,给我下来!”
盛欢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将它捏在手里,低头看向温鸣玉。温鸣玉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居然很是挑衅地挑起眉毛,对盛欢眨了眨眼睛。
盛欢终究没有胆量把匕首丢过去,他把利器衔在口中,沿着树干滑落下来,从口中取出匕首,用袖子擦了擦,递给板着脸的大汉。
大汉看也不看地将它插进腰带里,又悄悄向温鸣玉投去一瞥,退到他身后没有说话。
这是盛欢第一次与温鸣玉站在一处,方觉对方要比自己要高出许多,他需要稍抬起头,才能与温鸣那双幽深漆黑,微微带笑的凤眼对视。
温鸣玉的目光在盛欢划破的衣领处停留一瞬,又落到盛欢的脸上。他似乎觉得盛欢现在的表情很有趣,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良久,才说道:“不要总是躲在角落里偷看,这是老鼠爱做的事情。”
盛欢知道自己那个晚上跑去偷看的事情已经被对方洞悉,心中的恼怒飞快被尴尬取缔,不由错开视线,盯着一枝半开的梅花发呆。
“衣服我会赔给你的。”抛下这样一句话,温鸣玉便干脆地离开了,显然对他一眼都不想多看。
大汉没有跟过去,等温鸣玉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他走到盛欢身边,认真地观察半晌,问道:“受惊了吗?”
盛欢仍在想着自己的父亲,他没有料到温鸣玉依旧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还会主动提出要赔他一件衣服。这份意外的细心稍微平息了他的不满,盛欢整理好被弄乱的衣襟,对大汉摇摇头。
“你和三爷真像啊。”大汉笑了笑,与冷峻的外表不同,他似乎是个容易亲近的对象:“虽然长得不太相似,但是瞪起人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盛欢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外貌也好神态也罢,他不想与温鸣玉有任何的相像,这样只会让对方对他更加讨厌。
大汉也不指望听到盛欢的回答,径自道:“我姓许,是你父亲的下属,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就让下人来找我,我会替你想办法。”
盛欢年纪虽小,却懂得分辨善意的真伪。自他十岁以来,因为这张与盛云遏极为相似的面孔,曾有许多人无端地向他示好。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盛欢不知其中险恶,懵懂地被对方引诱,结果险些遭受了侮辱。将动手的人打晕之后,盛欢遍体鳞伤的逃回了盛云遏身边,而那时的盛云遏就靠在门框上,葱葱玉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眯起了她妩媚的眼睛,冷笑着上下打量狼狈的盛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