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从容地回应：“知道了, 紧张什么, 一切按计划进行。”
    说不紧张，他也捏紧了手机,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休息室前方的大屏幕。
    这是个正儿八经的学院派奖项，不存在暗箱操作,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 台上主持人的倒数牵动着屏幕前后无数人的心。
    随着女主持卖关子似地缓缓揭开获奖人的信封：“最佳男主角奖的获奖人是——”
    李游盯紧女主持抵在话筒前的烈焰红唇，在心里默默念叼了一万遍：“林路, 林路, 林路……”
    “林路！恭喜！”女主持一边拍着手一边念出林路的名字, 李游按捺不住大喊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小主管一连串地吩咐着手下：“快, 下一条话题快跟上！‘最年轻影帝’！”
    李游一脸欣慰地看着大屏里自己一手带大的小树苗, 此刻像一颗金光闪闪的摇钱树, 身姿挺拔地从座位上起身，带着得体的笑容，和周围的人一一拥抱，然后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那个属于他的舞台。
    没心没肺的李大经纪人甚至有些湿润了眼眶。
    林路从颁奖人手里接过那座代表着事业里程碑的奖碑，对着话筒流利地说完了李游修改了一万遍的得奖致辞。
    然后只要走回座位，继续当一个云淡风轻的观众。
    一切完美，perfect。
    李游满怀欣慰地看着自家最年轻的影帝迈着从容的步伐，从舞台上走下来，然后——
    转了个弯。
    “笨蛋你要去哪？座位在那边啊！”李游急得对着屏幕喊了起来。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年轻人第一次得奖，还是这么重要的奖项，一时紧张走错路也不算丢人，甚至他还能再搞一条热搜——
    李大经纪人正在盘算着后续操作，却见屏幕里的林路径直地走向观众席的另一片区域。
    摄像机尽职尽责地追着他的身影，直到他在一个人的身前停了下来。
    西装笔挺的陈嗣深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眉头微皱，看着林路的神情有一些严肃。
    林路了解这个男人，这是很明显的警告。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敢做陈嗣深不赞同的事。
    可是现在，他怕什么？陈嗣深还能怎么样，不理他？老死不相往来？反正他已经这样对自己了。
    林路冲着陈嗣深微微一笑，拉起他摆在膝上的手。
    他暗暗用力，笃定了陈嗣深不会在直播镜头前面拒绝他。
    陈嗣深果然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有林路面对面地看得分明，那双凌厉眼睛当中的不悦和警告。
    他甚至在紧张当中燃起一丝抑制不住的兴奋。
    从认识那天起，就总是以师长自居的男人，处处教导他，支配他，连在一起还是分开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不给他一丝辩解的机会。
    此时在万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能顺着他的拉扯，听从他的摆布。
    他甚至觉得自己辛勤工作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捧回这个象征着事业分水岭的奖碑，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恋爱脑让陈嗣深知道了又要训斥他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非常贴心地递上话筒，林路道了一声谢，礼貌地接了过来。
    他把话筒举到嘴边，看着一脸严肃的男人，笑吟吟地开了口。
    “今晚还有一位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我的——”
    停顿的那一秒钟，他似乎感觉到世界都在这一瞬间静默地颤抖了。
    这当然只是错觉，他还没有那么重要，陈嗣深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和他的事，不值得世界为他们两个人有一丝改变。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烦闷苦恼，没有人会长长久久地把目光停驻在不相干的人的身上，所以他从不为他人一时的好奇窥探自寻烦恼。
    “我的老师，谢谢。”
    我的情人，我最爱的男人。
    林路倾身向陈嗣深靠近过去，结结实实地贴进他的怀里，仰起脸庞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亲腻地在他耳边蹭了蹭。
    这一切都会被高清到分毫毕现的摄像机实时转播到各大视频平台。
    感到陈嗣深的僵硬，林路笑了笑，只是一个几秒钟的拥抱，他云淡风轻地站直，严肃恭敬地向他鞠躬，握手：“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悉心教导。”
    俨然是一个最谦虚恭敬的学生。
    那个极尽亲腻的拥抱，懂的人自然会懂。
    这些懂的人当中，李经纪人自然是最懂的那一个，他傻眼地看着屏幕，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太懂了导致他都不知道别人懂不懂，他环顾了一圈休息室，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这到底算是播出事故还是什么都不是？
    耳机里的小策划还在尽职尽责地跟他沟通。
    “李哥，林路和陈嗣深的关联词条自己上来了，要压吗？”
    李游飞快地点开榜单，一目十行地往下划拉，心跳得他有点想干呕。
    好在他害怕的那些内容都没有，大部分是粉丝无意义的花痴，还有要撇清关系的，还有骂林路倒贴的……
    此时此刻看着那些扎眼睛的谩骂，他甚至想感谢他们那么正常。
    谢谢黑粉们，让这个世界只有利益算计，倒贴和被倒贴，让那些粘乎乎的腻腻歪歪没有容身之地，让那些企图当众秀恩爱的狗情侣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