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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照只当自己是做了场梦,毕竟那之后无事发生,然而那句话,那声音,他一直都记得。
没想到那天晚上在自己身后的人就是白板,也难怪他没在那天晚上就身首异处。
带回了TC27,祈照自此算是正式踏上了这条路。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没能见到过犬牙组的面,只见到了被安插在犬牙组的黎言。
和几年前的照片相比,现在的黎言看着更加成熟,也许是跟在一群亡命徒身边见得东西多了,他的眼神显得有点麻木,可一旦认真起来,他就好像一个真正的罪犯,几乎让祈照忘了他只是个卧底。
“你不该参与进来的。”黎言对他说。
他们站在空旷的草地上抽烟,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往货车里搬箱子,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些简单的文具,但其中有些却藏着“货”。
早在进来之前,祈照就听刘方鱼说过这些人之间的交易大多分为三种:“埋地/雷”,“接力式”,以及“人货分离式”。
这次蒋陈民和犬牙组联手,所使用的方式就是“人货分离”。
然而他们并未完全信任祈照,对于这些东西祈照只能看,却不能参与,因此祈照也不知道到底他们交易的地点在哪,也不知道哪辆车里装着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货。
没关系,这种事心急不得,只能伺机而动。
黎言说祈照不该来的时候,祈照想了一想,反问他:“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自愿参与这件事?”
黎言沉默着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地面不说话了。
他不说,祈照也懒得继续再问,把烟丢在地面一脚踩灭,他说:“既然我已经来了,就不会回头了。”
那边的人已经装好了货,朝黎言招招手,祈照对他说:“你先过去吧。”随即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
黎言看着他的背影,眼里讳莫如深。
直到三个月后,祈照才明白为什么黎言会对他说——你不该参与进来的。
彼时他站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头顶悬挂着一个灯泡散发着微弱的橘色光芒。而灯泡下是一张小圆桌,桌子上放着一张方形白纸,纸上有白色的粉末。
同时圆桌后坐着几个人,有蒋陈民,还有他从未谋面的犬牙组——沈联与华书瑶。
黎言和刘大龙站在他们身后,就像两个忠心耿耿的保镖。
昏暗的光影中,祈照看见黎言的脸色很难看,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略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民子哥,这是什么意思?”祈照企图用一副轻松的语气问,目光落在圆桌的粉末上。
他心下隐隐有了猜测,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
蒋陈民隔着圆桌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瓶TC27,微笑着说:“不要害怕祈照,我很感谢你把TC27重新带回我身边,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就像当初你面对王天成一样。”
他身边,沈联和华书瑶一齐保持着冰冷的沉默,就像一个围观群众,坐在VIP席位上看一场大戏。
祈照看着他们,再看向圆桌时感觉脑子一阵眩晕。
沈联抱着双臂,似乎因为祈照的犹豫有几分不耐烦:“怕什么,谁不是这样过来的。黎言。”
他喊黎言一声,阴影后的黎言终于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走到他身边。
沈联粗鲁地一把抓住黎言的手,把他的袖子撸了起来,狞笑着抓住黎言的胳膊送到灯光下,以便让祈照看得更加清楚。
祈照的瞳孔在看见黎言手臂的瞬间紧缩,那只手臂上有好几个针眼,加上黎言的表情从痛苦到麻木,这些人对他到底做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看到了吗?”沈联笑出了脸上一道道的皱纹,说,“你要是真心想加入我们,就得拿出点诚意来,否则……”
他脸上笑意褪去,一双眼珠子死死落在祈照身上,目光阴冷黏腻,如同一条狡猾的毒蛇。
“否则我们不得不把你当成卧底处理。”
他说这话时,祈照的手指轻轻抖了抖,好在灯光昏暗,连张脸都看不真切,更别提这一细小的动作。
“如果被当成卧底,你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吧。”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他们控制手下的手段,要么顺从,要么作为一个废人,死。
黎言胳膊上的针眼显得格外刺眼,祈照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们,让他不用注射器,还免了冰冷的针管插进皮肤的痛楚。
祈照闭了闭眼睛。
脑海里回荡着祈雪和祈年山的声音,他的姐姐和父亲,他那可怜的姐姐的父亲。
他仿佛看见他们站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副不忍悲悯的表情望着他。
“不要。”他看见姐姐张了张嘴,做出两个字的口型。
祈照在黑暗中轻笑一声,好像有点无奈,他上前两步,拿起了桌子上的白色粉末。
现实和幻想重重叠叠,身体火热,戾气暴涨的同时又觉得无比兴奋,狂欢的歌声在耳畔响彻,他看见无数张人的脸,灯光时而昏暗时而明亮,祈照觉得刺眼极了。
那些脸环绕着他,有的在笑,有的在哭,喜怒哀乐惧都有。身子变得轻盈起来,一跃就能飞上天似的,他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欢愉。
终于,不知过去多久,笑声与狂欢的音乐悉数褪去,四周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