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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阮幼青娴熟地取下正在凝固降温的玻璃球,直接将还处在高温中的,脆弱的弹珠扔进了旁边的冰水中。那水本是为了应付小概率的烫伤所准备。
“NONONONO!”老工匠大惊失色,连忙用工具将缓缓下沉的玻璃珠捞起,遗憾地摇摇头,满眼责怪将东西放到阮幼青面前。高温的玻璃珠遇到冰水后,瞬间龟裂,整颗弹珠内部不规则的裂纹遍布。阮幼青满意地点点头,等待玻璃彻底冷却。
“怎么回事?那老头怎么那么凶。”许涵艺和刘妍凑过来。
阮幼青拿起变温的乳白色弹珠递给唐荼:“对光看。”
唐荼接过去想也不想便对着光举起了小巧的珠子。他不自觉转动珠子,仿佛看一场阳光下的风雪。银箔星星点点,在雪雾弥漫中闪闪发光。
“是小樽。”阮幼青笑笑,“喜欢吗。”
唐荼一愣,将珠子装进口袋,拉着他快步离开。
刘妍和许涵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发出“噫——”的一声,恨不能现在找辆车底钻进去。
“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在意我们的样子……”
“老大刚刚是不是脸红了……小樽怎么了?”
“好像这两个人就是从小樽回来之后同居的是不是?”
“对哦……那……哇……”
她们跟在当事人身后不远逛岛,重点却已然从小岛风貌转移到八卦。
游人通常要将一日的游览时间平均分配给两三个不同的岛屿,玻璃岛也只是其中一站而已,
没有人像他们一样在穆拉诺呆了大半天,从清晨出发到下午才满载而归。
阮幼青一路逛,一路买,手痒就做点东西。唐荼口袋里很快便装满了各式玻璃珠子,圣诞球,手工杯,装不下了就塞给两个女孩:“拿回去喝水吧。幼青老师送的。”
“早知道背个大点的包包了……”许涵艺一边将杯底晕染得像星空的玻璃杯往牛皮小水桶包里塞一边抱怨。
“不然算了。”唐荼伸出手,作势要抽回那只杯子,又被女孩护住。
“别别别!都送给我的东西哪能收回去啊!老大!艺术家限定款!”
回程的船上,唐荼看着陷入沉思的阮幼青不忍打扰,这个状态应该是抓到了什么灵感。那人手上把玩着几颗玻璃珠,望着远处的海面眼睛一眨不眨,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唐荼猜不出这颗脑袋里又勾勒出怎样奇妙的画面。
剩下的部分都是这种腻腻歪歪的……
第67章 雪屋
回程的前一天,他们在傍晚乘了一次贡多拉。
暮色铺天盖地,经过叹息桥,船夫例行公事般将行舟速度放缓,涟漪扩散到两侧的墙壁消散,他们不免俗地在桥洞下接吻,与所有恋人一样期待古老传说成真,能够借此一吻至死不渝。
晚上整理行李的时候,他们收到了酒店发来的小涨水通知。
威尼斯常常涨水,不过大多在秋冬的雨季里,这实属少见。
清晨他们乘船出门,发觉几乎所有的路面都被海水漫过,而当地人并不慌乱,穿着雨靴与往常一样穿行在城中。
细雨绵绵,他们逐渐远离,看着没入海面一截的城市越来越远,心里生出一种逃离末世的荒凉。
阮幼青穿着透明薄雨披,望着圣马可大教堂的方向,忽然发觉如果真的与身旁的人这样见证末日降临也不算遗憾。
久未归家,唐荼率先进门,却愣在了门口。阮幼青脚步没刹住,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怎么了?”他下意识问。
唐荼没有回答,只是仰着头静静站着,看着客厅的半空被晶莹剔透的小物挤满。一楼采光极好,此时正是上午阳光亮而不烈的时刻,光线穿透打磨过的玻璃落下一地细碎光斑,边缘隐约显出渐变的虹色。
阮幼青默默拿过他手中的另一个行李箱一同提上了楼,独自打开箱子按部就班整理衣物。
没多久唐荼也跟上来,换掉衣服去冲了一杯咖啡端上来给他:“怎么这么没精神?”
阮幼青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现在的沮丧不是因为责怪,只是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想起了制作时的心情而已。他刚要开口,楼下忽然有些响动,唐荼将咖啡放在他身边:“可能是阿姨来了,我去看一眼。”
说完他从行李里随手摸了一只小盒子,那是从威尼斯带回来的玻璃纪念品,看大小应该是玻璃烛台。
“哎呀,唐先生回来了啊。”阿姨看到下楼的人是唐荼似乎吃了一惊。
“好久不见。”唐荼走上前将盒子递给对方,“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小礼物。”
“谢谢。”他们之间相识许久,阿姨并没有假惺惺客套,大方地收下问:“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
“当然。”唐荼引她到桌边示意她坐下拆。
“这是,放香薰蜡烛的吧?颜色真好看。”阿姨赞叹一句,摩挲了一下色彩浓艳的烛台看上去是真心喜欢。
“那我先上去了。”唐荼转身要走。
“哎等等!”阿姨像想起了什么,赶忙叫住他,“那天我打扫屋子的时候留下了些东西,也不知道是摔坏的呀,还是原本就那么设计的,所以也没敢扔,唐先生过来看看吧?”她拉开阳台门,指了指阮幼青亲手栽种的小花坛,婴儿蓝的绣球在微风里悠悠晃动,明明离开的时候都还是花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