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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当”的一声掉到地上,裴吟整个人抖如筛糠,他知道荆诀要做什么,所以他说:“不要……”
而荆诀只是上前一步,对他说:“裴吟,这不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杀人。”
接着荆诀抬起一只手臂,环过裴吟的头,并用宽大的手掌盖住了裴吟布满泪水的眼睛。
索翼看着荆诀手中冲向自己的枪口,忽然笑了一声。
如果索翼还有真心,这一刻藏在他眼底的失落就是证明。
接着枪声响起。
索翼身下血流成河。
蜿蜒的血迹延伸着流向榆阳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索翼倒在地上,眼睛始终没有闭起来。
他像一个死不服输的人,直到最后一刻也不闭眼认命。
他希望荆诀爱他。
他祈求荆诀爱他。
可实际上,他又比谁都清楚荆诀不会爱他。
仓房外一阵“轰隆声”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划破夜空,桃子趴在直升机的窗口,死死盯着索翼的葬身地。
“再也没人跟我抢生意了。”桃子目光空洞,看着越来越远的椰子树,低声说,“真好。”
第84章 我不后悔。
幸好。
裴吟想, 幸好仓外风声大作,让他听不见索翼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呼吸。
荆诀没有松开盖在他眼睛上的手,裴吟努力睁开眼睛, 也看不到荆诀这一刻的眼神。
他难过吗?
伤心吗?
他也跟自己一样, 在狂风大作的十几秒里,期待着另一个人的死亡吗?
裴吟不知道
他听不见索翼活着, 或者死亡的声音,裴吟后来翻遍那段记忆,只记得一阵枪响之后, 荆诀在他耳边说:“闭好眼睛,跟我走。”
裴吟觉得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
当第一道卷着热带气息的风吹向裴吟的面颊时, 裴吟发现,他的感官已经全部恢复了正常。
他能听见荆诀的声音, 也能看见荆诀掌心的纹理。
裴吟站在仓房的出口前,问荆诀:“你后悔吗?”
荆诀放下手, 说:“我永远不后悔。”
裴吟终于看清眼前景色, 他发现仓外一片黑暗,可自己身边站着光。
裴吟沉默半晌,忽然笑了一下,说:“那你等我一会儿。”
裴吟说:“我不来,你别走。”
荆诀看着裴吟, 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好。”
然后裴吟回过头,重新进入了仓房。
荆诀没有拦他,他如同自己保证的那样, 始终站在仓房门外, 任凭身后枪声四起, 荆诀一步也没离开过。
但裴吟也让荆诀等的太久, 大约五分钟后,裴吟就踉跄着从黑暗尽头走来了。
那时仓房的灯已经不会亮了,裴吟身前和身后都是一片黑暗,但他知道荆诀在等自己,所以裴吟记得朝前走。
荆诀身后一阵爆炸声响起,火光闪烁的瞬间,裴吟看见长廊的尽头是荆诀。
荆诀的发丝和衣摆被爆炸的余浪猛然吹动,但他却始终面对着仓房,纹丝未动。
荆诀没有举枪,他的手臂垂落在身体两侧。一只鲜血淋漓,为裴吟杀过人,一只干净洁白,为裴吟遮过眼。
裴吟走过来时,荆诀看见他身后背了一个人。
——是榆阳的尸体。
裴吟走到荆诀面前,呲牙一笑,说:“荆诀,我回来了。”
荆诀稍微放松了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他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替裴吟擦了擦额间的沙砾。
裴吟说:“我给我爸妈磕了个头,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荆诀简短地“嗯”了一声,然后用拇指替裴吟揉了揉他发红的额头。
裴吟没有反抗,他看着不远处的火光,问:“那是咱们的人吗?”
荆诀说:“是。”
“那我能不能摸个鱼?”裴吟说,“我想带他去海边。”
裴吟说“他”的时候,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背着的尸体。
那是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荆诀伸了下手,说:“给我吧。”
“不用。”
裴吟没把榆阳给荆诀,那毕竟是一具尸体,说不上吉利还是不吉利,裴吟虽然不信神佛,但他不想让荆诀碰这个。
荆诀看了裴吟一眼,然后放下手,说:“那走吧。”
那应该是个极其诡异的夜晚,裴吟背着一具尸体,跟荆诀一起跨过黑夜,走到黎明的海边。
四点了,天开始蒙上灰色的光亮,再有半个小时,太阳就能从海平线升起了。
裴吟气喘吁吁地将榆阳放在海边的沙滩上,他跟荆诀说:“看着他,我去找个椰子。”
荆诀又一次被裴吟命令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裴吟抱着两颗浑圆的椰子回来,他将椰子细心地放在榆阳手中,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沙,说:“好了。”
荆诀没问裴吟这么做的目的,裴吟也没说,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曾经看过立林的日记本。
就在裴吟为了确定定位器的存在而回汐泷山寻找立林和榆阳的根据地的那天,他在立林的床上找到一本很旧的日记本。
看位置,应该是被人有意留下来的。
日记本被撕的所剩无几,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裴吟只读到一篇有用的内容。
是立林在四年前写的。
他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