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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剑抱拳行了一礼,玄霄一反之前的冷若冰霜,彬彬有礼道:“草民玄霄,见过大人。”
李惜花一愣:“……”
这还是刚才那位杀人如砍瓜切菜,眼都不眨一下的剑圣吗?他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是让人望尘莫及。
不过感叹归感叹,李惜花心里纵然满是吐槽,却还是一个飞身,跃下屋檐,微笑着及时打了个圆场,说道:“方才局面混乱,杨统领找的那位大人兴许是走散了。”
“李兄?”
杨宇铭显然和他熟识已久,十分热络地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在儿?”
“丹大哥听到风声,担心你被这次的事情牵连进去,已经赶回长安,我怕忘尘一人难以应付,就过来了。”李惜花轻笑道。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侧抱着琴的人,玄霄在听他提及杨统领这三个字时,心里便有了底,只是先前丹弈风不是说皇帝遇刺,这人身为大内侍卫统领定然难逃罪责,那他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在李惜花话音刚落,一名青麟卫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他高喊道:“杨大人切勿听信他们胡言!就是这些山野刁民杀了副千卫大人!”
先前的猜测被证实,杨宇铭顿时皱眉,觉得这事变得棘手起来,就连李惜花也神色凝重地暗道不妙。
唯独玄霄垂眸,平静地说道:“恕草民眼拙,不知那位竟是副千卫大人,方才他一意要杀少林来的忘尘大师,且态度嚣张,二话不说便带着这些人血屠我千重阁。”
再次抱拳,他言辞恳切地说道:“大师远道而来,不过是为本阁送一封试剑大会的请柬,他既入了阁中,便是我千重阁的客人,草民自是不能坐视不管。”
那人冷笑,又道:“好一个眼拙,你们杀了副千卫大人,镇府大人定不会放过你们!”
玄霄故作不解:“这位镇府大人又是何人?”
他话音一顿,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等江湖草莽不知何德何能,竟能让这么多大人惦念,真是令本座惶恐至极。”
“你!”
那人本来就被之前的琴音震得气血不畅,如今一气之下,竟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李惜花有些无语地看向玄霄,只觉这位千重阁阁主似乎和江湖传言中不大一样,他原先以为这种人一定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可如今看来怎么反而伶牙俐齿,这么能说?
被针锋相对的两方势力夹在中间,杨宇铭欲言又止,一时摸不准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他也清楚夜丞局那些人一贯狂妄,目中无人,这人说得合情合理,倒叫人无法反驳。
就在他正左右为难,下不来台阶时,恰好看见远处一袭白衣的僧者缓缓走来。
“太子殿下!”他喊道,急忙上前:“殿下可有受伤?”
伸手做了一个佛礼,忘尘微笑:“多亏了副阁主与几位护法,贫僧并无大碍。”
听这人如此说,玄霄知道今夜摆在眼前的这一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去了,他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自方才便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下。
之前他传令让魅月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呼力保太子,为的就是表明立场。千重阁既然已经搅进了这趟浑水之中,想要干干净净已是不可能,他卖个人情也方便以后合作,毕竟这些归属太子的朝廷官员只要还想护着这位明珠太子,就必须也将千重阁扯出泥潭。
忘尘虽然对玄霄的盘算心知肚明,但并未点破,而是避重就轻地问道:“杨统领如此着急着来,是传的什么旨意,可方便透露?”
见接旨的人都死了,杨宇铭索性就坡下驴:“圣上言,太子殿下伙同千重阁谋反一案尚存诸多疑点,故此次着吏刑司与夜丞局共同彻查此事。”
“谋反?!”
玄霄似是吃了一惊,沉声笃定地说道:“大人明鉴,千重阁不过一介江湖门派,与朝廷从无瓜葛,怎可能谋反?”
“阁主稍安。”忘尘轻叹:“贫僧相信无论如何,夜丞局与吏刑司定会查清一切。”
玄霄微微眯了一下眼,被面具遮住的脸上表情晦暗不明:“既是如此,我等自当全力配合。”
就在这场乱局终于在一道意料之外的圣旨下收场时,长安皇城内的夜丞局却爆发了另一场狂怒。
前脚,皇帝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光赦免了杨宇铭的罪责,还派他加急前往开封,后脚张司如养了多年的那条金蚕儿就死了。这金蚕儿与他义子身上的那条本是一对,如今忽而死去,说明他那义子只怕也遭了不测!
“这该死的老东西,怎么还不早早去死?”低声咒骂了一句皇帝,张司如阴着一张脸,将手边一只青花盏摔了个粉碎。
“来人!”
一名青麟卫走近,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张司如怒道:“去给杂家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杀了我儿的人挖出来!”
“是。”
青麟卫抱拳,很快就退了下去,偌大的屋内一时间只剩下张司如一人。他隐下脸上的阴厉之色,坐在楠木雕花太师椅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花瓶,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屋内忽而传来一声轻笑。
“谁?!”
他心下一惊,回头四顾,却什么也没看见。
“谁在那里?”
一小撮烟灰自那柄细细的乌木镶金烟杆上落下,手执烟杆之人身着一袭墨蓝色广袖仙鹤外披,衣领袖口处皆滚了一圈白狐狸毛。他捻了捻胸前挂下的一串白玉挂珠,眼角一点鲜红的痣隐在黑暗中,仿佛是为谁人垂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