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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刀子是最烈的酒,因其味浓烈似火烧而得名,酒坛甫一被启开,一股醉人的酒香霎时弥漫开来,光是闻一闻这味儿便已有种微醺的感觉了。
“说起来,你我很久没有这样对饮过了。”他把手中的酒坛递至这人面前,有些怅然地说道:“记得吗?以前我们还一块儿钻研过武学,那时你抚琴我吹箫,日日凑在一块儿的日子真是既简单又快乐,哪像现在……”
李惜花接过这人递来的酒坛,拿在手中却是不饮,他低下头,眸光黯淡了几分,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终是欲言又止。
“对了,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那时偷偷记下了你的‘风花雪月’。”举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凤玉楼说道:“这次也是我易容成你,杀了张道天。”
说这话时,他语气平淡极了,就像是在闲聊中随意提起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而李惜花听后表情也同样不见意外之色,只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如同在咀嚼这三个字一般,凤玉楼一字字念道,慢慢地竟轻笑出声,他将酒坛拿开一些,从怀中暗袋内摸出一块令牌来,丢在琴案上。
“还你。”他说道。
这东西李惜花曾见过多次,赫然便是那枚代表着赤魔宫至高权力的拜火令,他立时眉头紧锁,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白云山上那晚,我早说过想让你接任赤魔宫宫主的位子,我没骗你,只是你那时不信我的话而已。”
凤玉楼轻轻摇晃着酒坛中的酒,双眼虽看着前方,目光却并未落到实处:“虽然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坐这位置,不过……”他话音一顿,又道:“反正有剑圣在,你若摆不平,就让他帮你好了。”
他这话说得奇怪极了,且不论大权旁落从来都是上位者的大忌,光说赤魔宫和千重阁乃是两个门派,岂还有如此“互相帮助”的道理?李惜花不信连他都知道的事,这人会不清楚,更何况……
提起玄霄,他心中骤然又是一痛,就像是有无数把刀在往上捅似的,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凤玉楼见他良久不发一言,便侧目瞥了他一眼,心下明白这人在困惑什么,遂轻笑道:“也罢,告诉你个秘密。”
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酒,被酒气熏得微红的凤眸微微眯了一下,很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千重阁的初代阁主便是百年前祆教的第三任教主秦苍麟,所以赤魔宫和千重阁本就同是祆教分化而来的。”
李惜花被他这个突来的“秘密”惊了一下,抓着酒坛的手下意识一紧,怔道:“什么?”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千重阁的印记也是异火,他们不过一个杀手组织,又哪来的四大护法?”
“护法,护法,不正是护教法王吗?”
凤玉楼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似乎仍嫌他刺激不够,又补充道:“还有,你又不是没见过极情剑,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仅仅是练到五重功力,怎可能只一招就打败了当时武林中最厉害的魔教教主?你当那人纸糊的不成?”
“可是……”李惜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就算如此,这一点也说不通。”
“这有什么说不通的?”凤玉楼勾了勾唇角,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上任极情剑主和祆教教主分桃断袖,当初秦苍麟是自愿败在那人剑下的。”
李惜花默然:“……”
他的确从没往这方面去想过,所以现在乍一听这个惊天秘闻,感觉很是微妙。
他凝神思索了片刻,迟疑地问道:“若是传言没错,那人当初是想要入主中原武林的……既是这样,又为什么会甘愿落败?”
凤玉楼垂眼盯着手中的酒坛,眸色渐深,似是在想些什么:“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秦苍麟用计假死之后,暗中带着一批人重新建立了千重阁,或许是后来那人曾囚禁过上代极情剑主,所以千重阁地宫水牢的石壁上才会刻有极情剑法。”
接着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翻了也没意思,我原先虽然知道此事,但也只是去取了地牢中的剑法,而现在既然想让你回来接我的位置,自然考虑得多些。”
李惜花:“……”
这人最近干的那些事虽然有悖道义和伦常,但因为赤魔宫当年的血仇,他根本没立场指责这人些什么,毕竟若不是他创出了森罗万象功,事情又怎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低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酒坛,沉默了良久,心下一时思绪万千,竟莫名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来。
“你变了。”李惜花轻轻叹道。
若是换作以前那个视赤魔宫重逾性命的凤玉楼,是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我是变了。”凤玉楼看了他一眼,又仰头望向天上的明月:“时间能改变一切,没有谁会止步不前。”
今夜的月色,真像当年破庙外的那一晚。
他凑近酒坛仰头一气猛灌,酒水洒在衣襟上湿了一片,看得李惜花一阵皱眉,忍不住道:“你少喝些。”
凤玉楼似乎有些醉了,眉眼中沉淀着一股桀骜,红衣猎猎竟把满树的桃花都比了下去。他将手中的酒坛和李惜花手中的碰了一下,举起来朝他扬了扬:“谁叫你不喝,光让我一个人喝?”
“你醉了。”李惜花无奈摇头:“我送你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