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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心中留有情爱,不能断绝……”他话音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那本司就偏要你亲手斩断这最后一丝爱恋,从此彻底无心无情!”
说这话时,他就像是一条剧毒的蛇,正弓起蛇身准备最后一击,却不料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被绑在图腾石柱上原本看着已是奄奄一息的青年,忽而缓缓地睁开双眼。
那人艰难无比地抬起头来看向玄霄,而那一眼看得玄霄诧异极了,不由失声道:“你没疯?!”
李惜花垂下眼,十分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转而将视线移向慕容鸩,吃力无比地开口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非要为之,便是逆天而行……终遭天谴……”
慕容鸩闻言,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面露讽刺,冷笑连连:“好啊,那就让本司拭目以待,看今日是你们先死在本司手里,还是本司先遭了天谴!”
说话之间,他手中神杖微微一倾,锋利的荆棘倒刺瞬间将他另一只手的掌心划得鲜血淋漓,但这人就像感觉不出疼了一样。
“等了这么久,终于,终于……等到了今日!”
看着手中自伤口不断滴落的鲜血,慕容鸩反而笑得几近癫狂,接着他倏然间抬头,眼底的恶意仿佛凝成了实质。
玄霄一见,心知不好,下意识想要先下手为强,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他竟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僵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朝他一步步走来。
“枭儿乖,别怕……”
慕容鸩就像往日那般,用无比深情的语气,柔声说道:“今日过后,你与神同在。”
他说着,一边侧目看了眼图腾柱上正奋力挣扎着的李惜花,一边微笑着伸出手,揭下玄霄脸上那张狰狞的银质面具,在身前这人怒视的目光中,将沾染在指尖上的一点鲜血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霎时间!
骤然一道惊雷炸响在天际,如雪的电光映亮了玄霄瞬间苍白了的脸,只见他双目渐渐轻阖,神色无喜无悲,玄衣白发,眉间染血,竟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冶。
而慕容鸩则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手中的荆棘神杖轻轻搭在另一只手的臂弯之中,单膝跪地,以一种极其古怪而优雅的礼仪,拜谒着他口中即将苏醒的“神明”。
“恭迎,吾神。”他轻轻说道。
☆、292章 今生因你痴狂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嵩山腹地内,一座庙宇静立在茂密的丛林之中,抬眼望去,只见寺门朱红,檐角斜飞,门楣处上悬一黑底金字的匾额,端端正正写着少林寺三个大字。
而穿过一路的碑廊,直至气宇恢宏的大雄宝殿前,大殿的主门未开,只得从边门往里望去,一名老僧正静静坐于佛前,盘膝入定。
他闭着眼,微微垂首,嘴里应该是在念佛经,一把雪白的胡子随之轻轻抖动,身上披着件赭红色的袈裟,在长明灯的映照下显得庄重而肃穆。
这一幕本是寻常,许多少林弟子都知道每日的这个时候,方丈弘海大师会在此诵经,可今日却有些不同以往……
似乎是,起风了。
突来的一阵风从边门刮进大殿内,瞬间烛火摇曳,如天边星辰明灭,而这人正拨转佛珠的手忽而顿住,下一秒,他抬起头来,明明双目已盲,可观其神情却像是在仰望面前的佛陀,沉默了半晌,落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因为曾在夜丞局的红狱中受过洞穿琵琶骨的酷刑,他两只手至今还有些颤抖,放下佛珠后,颇为费力地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一丝悲悯。
殿前一排又一排的莲花灯浩渺如星海,衬得满座神佛的金色造像宝相庄严,而在这片柔光中,他们好似正一个一个地垂着眼,无声地注视着面前这名虔诚的信徒。
看着他,低低地叹道……
“是果亦是因,万般皆定数,阿弥陀佛……”
“禅机已至。”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祭神台下的玄霄倏然间睁开了双眼,曾经锋芒锐利的鹰眸中再不见往日的半点神采,空茫得像是失去了灵魂。
而慕容鸩见状,心头顿时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热切与狂喜。
“伟大的龙萨毗罗神啊!”
他高呼一声,激动地拜伏在地上,双手横托着荆棘神杖,高举过头顶,口里念念有词。
“请您垂怜世人,怜他们的无知和愚昧!”
“请您用您的无边神力,斩杀这世间的一切污秽!”
又是一道闪电垂直接地,如同要将天空撕裂开来,随之而来的雷声震耳欲聋,声势之浩大,好似天摇地动,直教所有人的心吓得一颤。
但这个所有人里,并不包括玄霄。
即使是面对大自然这般可怕的力量,他也仍毫无知觉似的,只神色木然地抬起头来。
在他眼里,自己仿佛与这个世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只剩下一片黑白色的光影,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但这种感觉却又不只是无感无心,他仍有情绪,甚至感觉到了犹如发自灵魂深处的亢奋,那是一种对鲜血的强烈渴望,如火灼心。
随着那道擦亮天空的闪电黯淡下去,顷刻之间,昼夜如同颠倒了过来。
视野中,不远处跪倒着的那人还在一遍又一遍地祈求,又像是在用一种古怪的声调唱着一首悼亡的祭歌,而他每一句话都如同一道指令,在玄霄耳边不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