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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隔着雾气,双眼冷静地盯着前方声音传来的方向,任这人故意拖长话音,话语逐渐挑衅,脸上表情始终如鸿毛浮水,波澜不起。
他不能急。
慕容鸩在没有彻底摸清他的底牌之前,对他还有所忌惮,可一旦双方实力彻底暴露,形势于他而言将会变得不利。这人武功之强是毫无疑问的,问题只在于他如何在如此劣势之下,取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玄霄心里渐渐有了个方向。
只见他悄悄拿起身旁一块扁平的碎石块,朝着水面用力甩出去,同时飞身掠向另一个方向。石块在水面打了个水漂,霎时慕容鸩闻声而动,却在此时,玄霄足尖轻点水面,折身而返,更在踏上桥栏之际,猛然借力!
这一剑比之前的还要快,等慕容鸩反应过来之时,已是迟了。他虽也转身微微地一偏头,叫那幽蓝的剑刃贴着他的脖颈擦了过去,然而玄霄另一手短剑又至,仓促间他只来得及转过神杖。偏在此时李惜花也闻声而动,一柄金刀冲出白雾,犹如闪电,顷刻便至眼前。
刹那间,刀光一闪,慕容鸩见了血。
李惜花那一刀本是冲着他心脏来的,被他勉强躲过去后,手臂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涌落,在灰白色的桥面溅下一串刺眼的红。下一秒,却见慕容鸩目光骤寒,反手一杖击出,若有千钧之力,内力外展化作猛烈的罡风,顿时驱散了周围的浓雾。
这人出手太快,从中刀到反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见丝毫停顿,等李惜花觉察到背后的杀意时,只堪堪转过半身,而这一招若是落到实处,只怕他不死也伤!
就在这危急关头,玄霄仿佛一支黑箭擦过他身旁,抬手剑出,霸道无比的剑气裹挟着狂风暴雪,所过之处,湖面一寸寸冰封。
那是极情剑中第四重的极招——飞鸿踏雪!
霎时刀杖相接,时空仿若静止了一瞬,随之两道雄浑磅礴的内力爆炸似的激荡开去,震得本来平静的湖面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然而硬接下这一招的代价势必是惨烈的,李惜花眼睁睁看着玄霄挡在自己身前,唇角渐渐染血的样子,只觉心脏都要骤停了。
“阿玄!!”李惜花失声道。
那一瞬,他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单脚点地一旋,陡然一个鹞子翻身,同时掌下内力催入极致,右手运力化刀影纷繁,竟是倏然反守为攻,招招逼命而来!
极招相对,再添一道刚猛的内力,桥面顿时隐隐震颤,似要坍塌。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即便强如慕容鸩,也得避其锋芒。玄霄见状,当机立断,双剑同出配合着强攻,瞬时满目刀光剑影,快到极致后皆成了残影,耳畔兵刃相交之声不断,几乎连成一线。
这是一场真正的生死之博,寻常人根本难以想象,有人能在这短短几息内,一连接下他一十六剑!而就在双方同时变招之际,玄霄忽然瞥见剑刃上映出身后之人唇角一抹诡秘的微笑,心下不由一阵警铃大作。
他暗道不好,却只来得及爆喝了一声:“退!”便见慕容鸩内力外展,手中的荆棘神杖猛一叩地,桥面骤然裂如蛛网,旋即又脚下发力,腾空跃起,强大到恐怖的反作用力竟是直接将一长段石桥震得碎裂坍塌。
李惜花眼见着情势不对,立马飞身而退,奈何落脚点已是荡然无存,接连闪避之时,一个不小心被慕容鸩捉住了破绽。
刹那之间,极招已至。
——金蛇狂舞!
在这人催到极致的内力下,荆棘神杖上盘绕着的金蛇口衔金环,叮铃铃的响声有如魔音穿耳,而他招式更是古怪至极,看似虚为实,看若实为虚。李惜花一刀挡空,不慎反被神杖击中了胸口,登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彼时湖面雾气略散,鲜红的血下雨似的溅在湖面上,如同浓墨入水,逐渐晕染开来。正上方,半空一道紫色的身影坠若流星,就在将要落入水中之时,被人一把揽腰接住。
玄霄掠身踏水而来,过处遍生涟漪,一抱着人就火速朝岸边退去,却快不过空着手的慕容鸩。就在他快要接近水岸的时候,只见这人一杖挥出,内力外展为猛烈的罡风,他在半空避无可避,硬是吃下这一击后,猝然摔向岸边。
眼下时节虽已入冬,湖心岛上仍是一片葱茏,却在下一秒!
狂风骤起,两道人影自空中重重砸在地面上的同时,岸旁丛生的芦苇被慕容鸩招式内劲的余威波及,瞬间齐齐断裂,好似刀削。
“唔……”
落地时,玄霄背部重击在一块岩石上,顿时闷哼一声,也呕出一口朱红,握着短剑的手按住胸口,咬着牙想要挣扎着翻身起来,却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刀绞般的剧痛,痛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直冒,只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下意识侧头望向水面。
四周烟笼雾绕,隐隐竟有一股辛中带苦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不远处,慕容鸩脚踏碧波,衣袂翩飞之间,施施然落在岸旁。而他甫一登岸,便嗅见了这一缕异香,表情倏然一变,不过又见不远处的玄霄衣襟染血,方才眉眼稍舒。
“呵。”慕容鸩扯起一侧嘴角,幽幽地笑了一声,提着神杖朝这人缓步走去,边走边道:“枭儿可真是有心,为了对付本司,竟是连玉幽萝都用上了。”
他口中所说的玉幽萝,乃是一种生长在南疆密林深处,终年浸于毒瘴中的藤蔓,此物极为难得,其经燃烧后产生的烟气本身无毒,但对毒蛊而言却如剧毒。而这自然是玄霄一早就安排下的,亦是他手里那张一直按着没发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