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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梅菲黛丝就不一样了。
不光因为她是女孩子,更因为他是邻居的妹妹,而他现在,也把她当自己的妹妹。
自然不能让梅菲黛丝跟着自己长途跋涉。
克莱恩本想到商店街雇一辆小型精灵动力车,这种动力车最多只能供四人同坐,不像精灵公交那样乘客混杂、且站点固定,比较灵活,更适合私人观光,或者单独出行。
但小型动力车的起步价要高一些,按时计费,通常是一些初来乍到的外国人回会雇车参观,帕洛依港的居民只有在去医院、或者有什么急事时才会选择它们。
对现在的克莱恩来说,小型动力车多出来的价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让梅菲黛丝舒适一些。
但近来有很多外国船只靠港,其中有一艘是观光游轮,这几天有大批外国人登陆,导致小型动力车紧张,无奈之下,克莱恩只好和梅菲黛丝只好选择精灵公交。
“车上人多,你离我近一些,不要走散了。”上车时,克莱恩叮嘱道。
梅菲黛丝点点头,从斗篷里伸出细白的手,抓住了克莱恩的外套衣摆。
出门时克莱恩随便收拾了一下,头发近来有些长没时间减,便打发胶全都梳了上去,露出额头。
穿的是一件双排铜扣的黑色外套,两边肩上搭着肩扣,外套的衣袖和衣摆边缘缝了两道金线。
如非必要,克莱恩不喜欢穿得太正式,扣子没系,衣摆就那么松散着,被梅菲黛丝一拽,便微扬起来,里面收进裤子里的衬衫边缘便露出一些。
那一刻克莱恩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他被人依靠了。
他能当上珍珠号的船长,实在是机缘巧合,船上的船员大多年纪都比他大,包括娜塔。
在珍珠号上时,遇到什么事都是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并肩作战,船员们于他而言是朋友、是战友。
其余时间里,娜塔她们常常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照顾,操心他的衣食住行,催促他早点结婚,这时他们便是兄弟或者姐弟了。
在船上,所有情绪包括感情都是外放的,谁需要什么就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像现在这样被小心翼翼地依靠着,莫名戳中了克莱恩心中的某一处柔软的地方——
爷爷去世之后,似乎就没什么人或事非他不可了,他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无所谓。
但现在,梅菲黛丝伶仃又脆弱,只是轻轻拽了他一下,如同在空中飘荡多年的风筝再一次感觉到线的存在,让他之前快要消解掉的情绪重新被调动起来了。
克莱恩怔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触动莫名其妙,在梅菲黛丝询问的视线中笑了一下,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到前面,在自己前面登上公车。
为了应对越来越多的乘客,精灵公车上的作为改成了两排,每排三个座位。
公车是没有顶棚,克莱恩担心梅菲黛丝会从车边掉下去,自己坐到窗边的位置,让梅菲黛丝坐到自己身边。
乘客上车之后,公车启动朝下一站飞掠过去,再一次停车时,有几个大声喧哗着的水手上来,其中一个径直走来,坐到了梅菲黛丝身边。
车上人多,刚开始克莱恩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旁边的水手吵闹了点,不断扯着嗓子和隔着过道的同伴旁若无人地大声谈笑。
但随着公车转弯、在站点停靠,更多的乘客涌上来,从过道经过,水手往后仰身体时,梅菲黛丝侧身避开,挡在斗篷帽子里的脸便露出了一点。
过道对面的同伴霎时安静下来,朝梅菲黛丝身边的水手使了个眼色,水手渐渐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他假作看站点的告示牌,扭过头来,目光在梅菲黛丝斗篷中露出的金发上停顿了半天。
他的视线相当灼热,眼神中流露出怀疑,但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又是在高空,克莱恩只是转过头,淡淡地扫他一眼,算作警告。
那水手自打上车第一次看清克莱恩的正脸,瞳孔一震,像是认出了克莱恩,再看看身边的梅菲黛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讪讪地收回目光和对面的同伴交换眼神。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往梅菲黛丝身边靠拢。
一会儿抬手搔搔头发,一会儿伸个懒腰,手肘刻意刮过头蓬的帽子,差点把斗篷的帽子掀下来。
就在那个水手第三次靠近的时候,克莱恩突然伸手,用手腕内侧点垫住梅菲黛丝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座位揽了揽,冷声说:“如果你不想要你的胳膊,我可以帮你卸下来。”
周围不少乘客看过来,看到克莱恩以保护的姿态揽着一个穿斗篷的女人,结合他刚才的话,立刻搞清楚状况,纷纷以目光无声地谴责水手。
水手把还在半空中的手垂下来,不得已往靠近过道的方向挪了挪,悻悻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警告的话只说一次,克莱恩没再强调,如果对方真的认识他,就该知道再有下次是什么下场。
公车驶进镇上的车站,乘客鱼贯下车,为了避免梅菲黛丝被撞到,克莱恩和她一起留到了最后,身边的水手磨磨蹭蹭地起身,走到车门口时,还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梅菲黛丝一直低着头,等到人都走光,才摸出本子写下一行字,拽一拽克莱恩的衣袖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