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萧侧过脸，看着韩渊打开了宴会举办地的地图，在一一校对宴会的名单和防卫部署。
    似乎是怕他对部署不熟悉，韩渊的语速放得很慢，尾音就显得格外温柔磁性。
    浅淡的阳光透过他暗金色的眼瞳，眸光愈深，又将深邃立体的侧脸轮廓晕开了一圈好看的光晕。
    南萧一开始还专注地盯着地图，听着韩渊耐心地给他讲解部署，偶尔提一句自己的建议。
    盯着盯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偏移了几度，几次悄悄扫过韩渊的脸。
    “殿下会参加宴会的消息需要尽早放出去，倒是小龙崽的事情不急，殿下这几日只需要带着他多出入一些公众场合，让人注意到就好了。”
    “等岳怀英的人开始调查小龙崽，再透露一些消息，这样可信度更高一些。”
    沉默几刻。
    韩渊挑眉，放缓了语调：“殿下？”
    “嗯？”
    南萧有些放空的眼神蓦地缩紧，视线在半空中和韩渊幽深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刚刚忙里偷闲在悄悄打量对方的小殿下顷刻低下头躲闪开视线，清了清嗓子。
    “嗯，我知道了。”
    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可是韩渊在谈公事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就像环绕着一圈光环，熠熠夺目，实在让他难以忽视。
    “大致的部署就是这样，我回去以后会做一份细致的策划，明日就会安排下去，到时再请殿下查看。”
    “好。”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殿下这两天早点休息，等宴会那天可能会比较辛苦。”
    南萧应了一声，看着韩渊站起身，迟疑一下，忽然开口道。
    “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小龙崽？跟他熟悉一下。他比较认生，对陌生人都很警惕，我怕他不认识你的话在宴会那天会出变故……”
    话音落下，南萧敏锐地捕捉到眼前的男人眉目间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只是他还来不及分清，对方就已淡淡开口回拒了。
    “殿下担心这个的话，可以把我的照片给他看。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午睡吧。”
    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崽崽确实可能午睡还没醒，可是——
    “你怎么知道崽崽在午睡？”
    韩渊突兀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
    “猜的。”
    顿了片刻又低声续道。
    “幼崽一般睡眠时间都很长。”
    这倒也是……
    南萧点了点头。
    宴会那天崽崽也会很辛苦，这两天还是让崽崽也好好休息，就别去吵他午睡了。
    崽崽现在还是很黏他的，给崽崽看韩渊的照片，再跟他好好说，崽崽一定会听他的话。
    “那我送你出去吧。”
    南萧起身披衣服，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远处一阵零星的烟花绽放的声响。
    青白的天空落下几点火星子，一下子让有些寂静的冬日生动起来。
    “是不是快过年了？”南萧恍然意识到，“今天好像还没怎么下过雪呢。”
    韩渊走在他身侧几步路的距离，明明是很礼貌的距离，但对方适应着他的步伐缓步走着，就莫名叫人觉得亲近。
    “今年过年早，比往常早了一个月，再过一段时间，帝都大概就会下雪了——殿下喜欢雪天吗？”
    “喜欢，因为很好看。我小时候，父皇母后会带着我皇兄去打雪仗堆雪人，我就可以坐在窗台边看着他们。”
    南萧眼底划过一丝回忆的暖色，但很快落寞下来。
    “不过我的病时好时坏的，父皇担心我受寒，从不允许我在雪天出门。”
    他身有寒疾，这种被一但受冷，严重起来会高烧不起，连着昏迷好几天。
    所以他对于雪的记忆，只能停留在好看而已。
    南萧察觉到韩渊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面上，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语调轻松地换了话题。
    “边缘星球在多在帝都北面，下雪的日子应该更多吧？”
    “嗯。皑皑白雪千里绵延，更临北的地方，积雪终年不化。”
    如果有战事，那么就是白雪夹杂着鲜血，滚烫的血落在雪地上，不到几息工夫就会冷却成冰棱子。
    韩渊侧脸望向南萧，青年眉心轻轻锁着，面色有些苍白，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那你们驻军一定很辛苦。”
    虽然龙族不畏寒，但有积雪在，行军肯定不便，风雪也会加大侦查的难度。
    而且没人会喜欢永远看着一片枯燥的白色，荒木枯草，毫无生气。
    南萧打开门，一抬眸不经意地瞥见了韩渊唇角加深的少许笑意。
    “殿下以后可以去边缘星球看看。”
    淡金色的阳光下，倏然出现了一大片晶莹的冰粒子，这些雪籽随风清扬，几刻后便成了片状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了庭院里。
    南萧脚步一顿，一股热气在胸腔里荡开来，他看着身边的人先一步走到庭院里，转身面向他。
    银发几乎和风雪融在一起，金瞳眼底却似冰霜消融。
    “不过殿下现在可以先在这里看雪，堆雪人、打雪仗，都不会有人拦着殿下。”
    南萧仰起脸，偌大的风雪只笼罩了他们身处的这片院子，在高楼大厦林立的城市里，像一方梦中才会出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