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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侯重新坐直身子,他叹了一口气道:“宁王若是查不出来还好。”他转头看了慕容靖言一眼问道:“倘若宁王查出来了,你当如何?惨遭灭国的旧朝王子,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么?”
慕容靖言一时沉默了,他没有底气去回答安乐侯的话。
自然是不能的。
不过萧澈所谓的放过和不放过,绝对不会是因为慕容靖言的身世问题,慕容靖言回想这些年之间的种种,萧澈若杀他,想必也要为了慕容靖言当初并不会看在眼里的那二两真心还有半分都不肯倾注的爱意。
安乐侯问慕容靖言该当如何,慕容靖言轻笑,他能如何呢?
萧澈是承了熙宁帝的性子的,从他此番出手就能瞧出他的狠辣果决,以雷霆之势使了一招借刀杀人,出头的事情全要太子去做,又拒绝了迎娶岚霜公主,现在满朝文武不知道要怎样夸萧澈的识时务了,反倒是太子如今只怕是更加不得人心了,进言将秦王尸首示众,奉旨搜查中宫。
太子所作所为落在群臣眼里是变相的为自己肃清道路,为自己的母妃肃清道路,如此不留情面的手段,从前太子一派的众臣只怕是更不会同他站在一起,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论是更朝换代的时候还是如今,太子总不会饶过他们的,只怕他们也不会让太子手里盐道的事情多么好做。
这样的节骨眼上,太子就是众矢之的,太子倘若在监国期间行差踏错只怕他的下场不会比秦王好到哪去。
慕容靖言道抽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胸腔都是灌满了凉,他眉心微动,萧澈对谁手软过呢?只要萧澈想要做,只要萧澈需要结果偏向他的时候,他什么时候犹豫过呢?
而慕容靖言呢?他深知倘若萧澈发现从前的日日夜夜不过虚妄,只怕萧澈的果决狠辣就要用到他的身上了。
慕容靖言忽然解脱一样摊开双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好一个空空如也,到头来他想放下的放不下了,想抓住的也抓不住了。
“侯爷。”慕容靖言勾唇扯了一个笑,他道:“靖言自己的事情不劳侯爷费心了,就算殿下知晓一切原委,殿下若是要杀靖言,靖言.”
安乐侯即便对慕容靖言有利用的成分在,可说到底这些年他也是真心实意将慕容靖言当做自己的亲生子对待的,如今瞧见慕容靖言这幅模样,他心中总是有些酸涩在的。
“靖言也只有一死。”慕容靖言说的轻轻巧巧。
宫中乾安殿,萧澈将药给熙宁帝灌下了肚,李福海正在收拾洒在龙床上的药,萧澈净过手,他抬手唤了李福海。
李福海近前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澈瞧了一眼龙床上连睁着眼睛好像都很费力的熙宁帝道:“药里有问题,明日的药等本王亲自盯着去煎。”
“这!”李福海大惊。
萧澈抬手压在李福海的腕上道:“公公切莫声张,今日公公将乾安殿好生查过一番,一个角落一只蚂蚁都不要放过,公公明白?”
李福海忙躬身道:“明白,只是奴才愚钝,殿下是如何知晓这药中有蹊跷的?”
萧澈回头睨了一眼熙宁帝,他冷声道:“父皇是多精明一个人啊,倘若这药没问题,就是为了那把龙椅他也要一时三刻的喊着你们奉药来,如今吃个药这样费力,更何况本王总是觉得今日这药要比太医亲自煎来的那幅略苦些。”
榻上的熙宁帝手里紧紧攥着锦被,昨夜他仍能呜咽着,虽是口齿不清,可好歹是能发出些声音来的,可今日他竟似哑了一般,躺在那里越发像个死人。
第59章 可净过手
萧澈从乾安殿出来未往东宫去,乾安殿所奉药汤中有蹊跷这件事还没有查明幕后主使是谁。
回府的一路上,萧澈都在猜测这人的身份和他的动机,现下虽然说免了众人往乾安殿去请安,皇后也已经身在冷宫,即便日日有人上书要求恢复其后位,她现在到底也是个庶人了,倘若药汤中是她动了手脚,此时她自身已经难保,怎么还会有人出来替她卖命做这样的事情。
这事既不是皇后便更不可能是太子,太子已经没有理由加害皇帝,如果萧澈没有夺嫡的念头,太子只消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莫要叫群臣挑出错处来,只等着皇帝驾崩他便能顺理成章的坐上那至尊之位,他何苦现在要费这心思到最后倘若东窗事发又要背上个弑父逼宫的罪名,那至尊之位恐怕也是与他无缘。
马车停下了,萧澈听见金瞳朝路边那卖糖块的商贩要了几块糖,萧澈依旧在思虑乾安殿中的事。
可是贵妃所为?
萧澈揉了揉眼角,昨夜一夜未眠,晨起又要被这些事情所累,萧澈只觉自己身上疲乏的厉害。
贵妃向来是个避世的性子,太子的东宫之位还是太子自己谋来的,贵妃为人小心谨慎,只怕她是做不出这样冒险替自己的儿子早登皇位的举动,只怕贵妃也没有这个胆子。
萧澈一时毫无头绪,只能等李福海查清乾安殿中的人,待听晚间消息如何才能揪出这人出来。
金瞳掀了轿帘,他将一包糖块递到了萧澈手中,他道:“殿下,莫要叫世子起疑。”
拿着手中那一袋糖块,萧澈一时起了心思,自己拿出了一块放嘴里含着。
这糖同慕容靖言当年给他的那块是一般的甜的,只是形状要比慕容靖言给他的那块好看的多,萧澈用舌尖轻轻顶着那块糖,从那年御花园往后,萧澈很少吃糖这样的甜食,一来是他不大愿意吃,二来他怕自己吃过太多的甜食就忘了当年慕容靖言给他的是何等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