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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炎自开国以来便没有异族女子为后的先例。
萧澈见慕容靖言睡熟了,他起身,从慕容靖言的手中慢慢抽出手来,慕容靖言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心空了,他下意识去握紧手边的东西,结果只勉强抓住了身上盖着的锦被。
萧澈绕过屏风,他低声朝在外间站着的众太医道:“好生照看世子,本王要进宫去一趟。”
众太医颔首道:“臣等遵命。”
萧澈迈出宁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今夜天上连半颗星都没有,无尽的长夜像是用墨水染就,广袤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萧澈独自一人骑马奔宫城而去。
宫城守卫见来者是萧澈,不等萧澈亮了腰牌,便匆匆行了一礼,放萧澈进宫去了。
一人走在宫内长街上,偶尔有不知道哪一宫中的小宫女朝萧澈行礼问安,萧澈不曾偏头看过一眼,他镇定的走在覆着积雪的石板路上,目标清晰而明确。
行至乾安殿,萧澈未披大氅,身上沾了一身的凉,肩膀上两片不知道何处沾染来的雪花在他迈进大殿的瞬间消融。
李福海听得外头有动静,忙慌慌张张的迎出来,警觉的问道:“来者何人?”
正殿烛光昏暗,李福海借着手中那从内殿中拿出来的烛台才瞧清了来人。
“宁王殿下,怎的这个时辰还进宫来了?”李福海瞧着萧澈只着单衣,忙命人添了炭火又问道:“这样冷的天,跟着殿下的人怎么不提醒殿下披个大氅?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萧澈移步到炭盆前,他伸了手在燃的正旺的炭火上暖着手,勒缰绳的手已经冻的有些发红,越近年关这帝都的天气便是越冷。
萧澈不答李福海的话,他瞥了一眼内殿的帘子,那帘子足够厚重,倚在门上挡住了萧澈的视线。
“父皇可睡下了?”萧澈冷声问道。
李福海将烛台立在一旁,手执拂尘立侍萧澈身边,他躬身答萧澈的话,他道:“不曾睡得,皇上许是听闻了今日大殿中的变故,晚间闹着不肯喝药,药已砸了三碗,只是奴才想着殿下府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便没有着人去禀报殿下,想着稍晚些时候奴才再喂一次的。”
萧澈收回手,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半点不曾暖过来,他转身看了李福海一眼,李福海还以为自己会错了萧澈的意,直到萧澈问道:“药可已经温好了?”
李福海将身子躬的更低了一些,他道:“回殿下,已经温好了。”
萧澈点了点头,有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萧澈都不曾讲话,大殿中安静的有些叫人窒息,李福海也只是静静的站在萧澈的旁边,在萧澈沉默的时间里,炭火都不曾爆裂过一次。
“既如此.”萧澈将方才又伸在炭盆上暖了好半天的手收了回来,只不过掌心留存的温热在他握拳的瞬间便被冰凉取代,他接着道:“公公就将温好的药端来,本王亲自伺候父皇用药。”
李福海稍显犹豫,他道:“殿下,这等子事还是奴才来作罢,莫要污了殿下才是。”
言罢,李福海躬身退下。
片刻,李福海复捧了一碗药回来。
那药照往日的药是一般的苦涩,李福海回来的时候,萧澈正坐在熙宁帝的榻边打量着熙宁帝。
这个撑不起好相公,好父亲角色的男人眼睛里从来都只有自己的江山,自己的天下,就算操纵自己的儿子对于他来说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妥,曾几何时,萧澈曾经在心里好奇过,是不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终究会变得和他的父皇一样。
萧澈甚至想过,人心是不是只要是生在这座宫城里就会同外头的额普通人变得不一样。
萧澈不知道他好奇的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变成这样的人。
熙宁帝的眼窝已经深陷下去,眉骨支撑着褶皱的皮肤,他的脸像是一张被揉皱再不能展平的纸,愤恨的眼神充分说明了他有多么希望眼前这个儿子能立时三刻死在他的面前。
神思尚算清楚的熙宁帝不知道他生平最讨厌的这个儿子在这个时辰坐在他的龙床前是要做什么,可他能预感到萧澈要做的绝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的事情。
熙宁帝瘦弱的手腕无力抬起,他想要给萧澈一个巴掌。
萧澈没有躲,熙宁帝的手甚至只抬起来算不得高的距离,勉勉强强刚刚离开床榻,随后便重重的砸在了床榻上。
李福海端着那碗药站在榻前,他始终躬着身子。
萧澈甚至能闻到那瓷碗中漾出来的苦涩味道。
他微微抬了抬下颌,以并不算居高临下的眼神注视着熙宁帝,躺着的人毕竟是他的父皇,他有些话想要同他说,可是萧澈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
没有说他那直到死亡降临的时候还在满心期待皇上能来看看她的母妃是如何的真心待他,更没有告诉熙宁帝曾经与他并肩作战,是君臣更是生死之交的安乐侯竟为了要给文佳贵妃报仇而收养了当年一战中侥幸活下来的赤月王子,他更没有说他今日所作所为,不仅仅是要护赤月小王子周全,更是要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
萧澈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疯狂,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觉得自己是在为慕容靖言,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的。
他不是为了宝护慕容靖言才来争,不是为了能让慕容靖言永远在他身边才来争,他是为了自己,为了枉死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