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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他。”盛怀昭沉声道,嗓音里深藏的是无边憎恶。
云谏侧眸,余光探见他凝重的神情,心魂微漾。
莫壬脸色瞬变,阴戾道:“你也敢命令我?”
然话音刚落,灵气聚剑,云谏逆风而上,只一瞬便将那只没有皮肤包裹的枯手斩断落地。
莫壬看着自己手臂上爆开的血雾,讶然难断:“你竟敢反抗为师?”
云谏手稳心狠,神识剑刺穿他的五脏六腑,反手一横绞出飞溅的血肉!
莫壬的手却覆到他细长的指骨上,带着污垢与腥血的手瞬间劈向他。
然还没达成目的,那只手便被劈成四散的血雾,云谏迅速拽住了另一个自己,覆手向盛怀昭推去。
盛怀昭眼疾手快,迅速接住小哭包,抬头时只迎上了云谏漠然的一眼。
他侧首回神,细长的眼睫轻垂微拢,随后似决心落定,重新追击莫壬逃窜的黑影。
……他没有对小哭包动手,反而是救了他?
“不要追!”盛怀昭抱着怀里的负伤的小哭包,想叫他回来,却发现那袭背影只是愈行愈远。
怀里的小哭包唇角溢出黑血,嗓音愈发憔悴无力:“……怀昭。”
胸腔中的灵核又开始剧烈地颤抖,疼痛无边。
濒死之际,灵核又发作了……盛怀昭抬手捂住心口,喉头腥味四散。
这是云谏的识海,他又没有丝毫灵力,能做什么?
“关乎生死别离的悲戚,是苦的。”万物生缓缓蹲下身,他偏着头:“怀昭,你为谁难过?”
“你能救他。”盛怀昭缓缓抬起头,看向跟前的小树,“……你有办法?”
万物生是魔域的一方主宰,而蛊虫算来也是魔物,它们之间或许存在什么隐秘的捕食关系。
万物生轻轻偏头,凝他半晌:“我有。”
“救他。”
盛怀昭如今是万物生的主人,一声令下,即便是刀山火海,万物生也得去赴。
“但我若救他,便要为他献祭修为。”万物生小声道,“如此一来,我好不容易凝练出来的化形能力便退为虚无。”
它已经汲取过人智,假以时日便能化成人形。
让它付出万年修为去救一个毫无关系之人……代价太大。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联,不过只是主仆一场。
系统叹气:也是,魔域里的魔兽靠厮杀,吞噬比自己修为更低阶的魔兽提升修为,而万物生只能在数万年的年岁里吸收天地灵气提升修为,它离自己化形的目标只差一步,它怎么可能不犹豫。
况且盛怀昭把它从魔域里带出来了,若它现在要救下云谏,只会变成一颗毫无灵气的树种,无异于以命换命。
“但,但也不是没有权衡的法子……”万物生低声,“若你愿意每月以心头之血浇灌我的树种,我的修为还是能慢慢恢复的。”
可取修士的心头之血与他在魔域里的修为又有何区别?盛怀昭还只是凡人,剖心取血所带来的痛,他能承受多久?
万物生安静地凝着跟前的人,在等他做出选择。
“好。”盛怀昭说,“我答应你。”
万物生点头,轻轻爬到昏迷不醒的云谏胸口,枝干四散渗入地面。
成树以前,木头娃娃那双像极盛怀昭的眼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第一次选择相信人,我等你履行承诺。”
*
云谏提剑在追莫壬,破开层层阴云,避过雷鸣闪电,先前被他击碎的黑影终于重新凝集在眼前。
莫壬遭到重创,胸腹破开大洞,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却依旧嘲弄:“救出他的‘心上人’,于你有何意义?”
“没有意义。”云谏垂落的发丝翻飞,眼底杀意凛然,“但我不需要意义。”
“那你难道就不恨他吗?”莫壬沉森森道,“你娘的遗言当是让你做个正直的人吧?但你现在胸口育有魔核,浑身萦绕邪气,还能踏上正道吗?还是他跟你的亡母比起来,更加重要?”
攻心之术任何时候都能起作用,莫壬深知云谏的痛处,言语似针,密集地向隐痛刺入。
可眼前的少年却没有丝毫当初的软弱动摇,招招狠绝,步步紧逼。
“如果你以为现在的云谏还只是那个靠你用丹药蕴养的小子,你便大错特错。”
再次被剑砍过半个躯干时,耳畔忽然晃过低沉的男音,莫壬似终于回神,意识到眼前的人早已不是过往那个能任他拿捏的幼童……他变了。
那个软弱无依,只能认命给他当活体炉鼎的小子,居然有一天能走上弑师这条路!
耳畔又有人道:“速战速决,机会只有一次。”
莫壬按着胸口的伤停在识海裂缝前,嗓音喑哑道:“若你母亲知道,她会有多失望?”
话音刚落,裂缝中钻出无数蛊虫,像是魔域里兽群暴行,铺天盖地而来,将要吞噬跟前的人。
莫壬冷眼看着,他已经将另一个神魂伤至濒死,只要眼前的云谏也被蛊虫吞噬,噬心蛊便能炼化成丹。
莫壬见他眸色笃定,骨髓生寒,下意识想逃,却发现此地四周被更加浓烈的魔气萦绕。
而这等阴邪之气,源于云谏胸口……竟是那颗魔核散发出来的!
云谏自苏醒来,他对胸腔里这颗愈发强大的魔核向来不予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