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眼睛里要是要冒出火来。
    “陶堂主。”晋凌微眯了眼，似笑非笑，“这么有空，到我的地方来了。”
    陶人杰猛地警醒，这处地方确实已经转手给了晋园。他无力地伸着绑着夹板的手臂，想说些什么。那妇人急忙将他按住，抹着眼水：“别说了，让我们娘几个省省心，成吗？”
    回过头：“小五，师爷，我们的事，就拜托你们了。”又抹了一把泪，往几个汉子手里各塞了些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现在这处地方，是仇人的地盘，确实也不好呆下去。
    郎五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捧着各项契约的手在不断发抖。
    晋凌一直在看着他。越看越觉得此人与他的兄长郎四不同，不管是为人，还是处世，颇有值得信赖的地方。
    关键是这个人才，没有虎狼帮其他人肚子里那么多坏水。
    “你刚才说，从今日起，你这掌柜当不成了。可我说，这掌柜嘛，只要你愿意，还可以继续当。”晋凌笑道。
    “你说什么！”郎五身体一振。
    郎四也是大吃一惊。
    “我晋园设有晋园钱庄。接收了这处地方之后，这里将成为钱庄的分店，届时仙乡北部的人们不必跑大老远的路，来钱庄总部存钱，而都会将银钱存在这里。”晋凌说道，“你如果愿意，你就是这处钱庄分店的掌柜！”
    “什么？”郎氏兄弟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晋园少主，请不要开玩笑。”缓过神来，郎五沉声说道，“你们实力很强大，让王帮主都不得不低头认栽。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帮众，可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不是玩笑。”晋凌认真地说道，“你与虎狼帮难道签了卖身契约，或是什么其它契约文书么？”
    “这倒不曾。”郎五说道。
    “既然没有卖身或其它契约，为何你不能离开虎狼帮？离开了虎狼帮，你就是自在之身，来做这晋园钱庄分店的掌柜，又有何不可？”晋凌说道。
    郎氏兄弟神色剧震，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感谢你对我的认可。可是，你们晋园是虎狼帮的死敌，就算我离开虎狼帮，也抹不去曾是虎狼帮的人这一经历，怎么可能去为你作钱庄分店的掌柜？你们又怎能放心让我去作钱庄分店的掌柜？”
    郎五说道。马上，郎四就一直在扯他的衣袖，向他使眼色。
    郎四听了这话，心中明白。想必这是这位晋园少主看中了自己兄弟的才华品行，想将之拉拢过去。他自己也深知这位兄弟的品行，古板得很，凡是违规逾矩之事，在他面前一律是行不通的。
    这种品行，放在一些地方是美德，可是放在虎狼帮中就是劣行，因为了这种性格，还得罪了不少人。
    别的不说，就在这两天清点盘查典当行财物的时候，帮里很多人像苍蝇嗅到了臭肉味，纷拥而来，想要趁陶人杰被废之机在典当行里占些便宜，可都被郎五一一强硬拒绝。
    为此，有些帮里有权势的人甚至放言，让他们兄弟小心些自己的腿，扬言要打断郎五一条腿。
    在帮中混了多年，深知帮内都是些什么货色的郎四，心中一直为兄弟担忧着。
    现在，这晋园少主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要挖自己的兄弟过去？
    第313章 郎家兄弟（三）
    郎四拉了兄弟的衣袖，是因为他觉得，晋园少主的提议，未尝没有值得商榷斟酌的余地，不必要一口回绝。
    人，在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
    他们虽然是亲兄弟，性格迥然不同。
    郎五是脑子一根筋，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什么规矩就按什么规矩来。
    而他郎四就不一样，脑子较活，善于钻营投机，喜欢走旁门左道。
    郎五在虎狼帮混得不好，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多数是因为性格适应不了虎狼帮行事风格的原因。
    他郎四就不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如鱼得水。
    “小子，既然晋园少主如此看中你的本事，不妨你就脱离虎狼帮，跟他去吧。”郎四缓缓地说道。
    “四哥，你开什么玩笑！”郎五讶然说道，“他们晋园是虎狼帮之敌，是对头啊！这一个小小少年人说的话，你也当真？”
    “别人说的话，我不会当真。”郎四说道，“可这位晋园少主的话，向然是一言九鼎。王帮主专程让我搜集研究过晋园的情况，我对他的过往仔细了解了一下，他这人，确是说到做到的。”
    他脸上换了一种忧色：“小五，听我的，离开虎狼帮吧。陶人杰倒了，他名下的产业将被变卖，黑心堂也马上要崩散。你若继续留下，不但委屈了自己，或许还会生出更多的是非来，甚至危及性命。这位晋园少主，不错，真不错。难得他肯出言相邀，你就跟他走吧。”
    被自己对手的军师如此夸奖，晋凌有些不好意思地一哂。
    “你在虎狼帮当军师，我去了对头那里，虎狼帮必定为难你。”郎五沉吟了一下，说出了心中最重要的想法。他当然是个聪明人，明白进退之道，而且陶人杰只是他所在的黑心堂堂主而已，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恩典，未必需要死忠。
    办事认真，坚持原则是他的长处，但不包括愚忠。
    “为难我？”郎四苦笑一下，“陶人杰作为八虎之一，向来与他不太合得来，黑心堂的事务，他也基本不会过问。何况，王虎他知道我有个兄弟，却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你一眼？从不过问关心，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多大年纪，不知道你在何处，不知道你做什么。”
    “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在他眼里，像你这样的分堂的下属，不过是砂子一般的东西。你们这样的底层的人物，永无出头之日。你去哪里，他岂会在乎？”
    郎四这一番话，给了郎五闷头一击。他愣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看样子心里经过一番计较之后，终于拿定了主意。
    对着晋凌一躬：“黑心堂现在星云流散，未来不复存在也未可知。我此前并未与虎狼帮签订各类人身契约，是自主之身。承蒙晋园少主不弃，我郎五愿意效命。”
    “好，好！”晋凌将他扶了起来，“自此之后，你仍在这里，帮我建成和主持这处钱庄分店！”
    晋园现在是摊子铺得太大，急需用人之际。郎五这样的人，有原则，有能力，还是不错的人选。
    果然，此后短短数日时间内，在郎五的帮助下，这处典当行清理了所有属于虎狼帮的人员和物品，完全移交给了晋园。
    郎五前往轩辕峻辰处，办理了加入晋园的一系列契约手续。然后向公孙玮系统学习了钱庄的经营之道。他是极聪颖之人，学了两天之后，各类经营手法、经营理念了然于心。
    “不但不向客户收取任何费用，而且还向客户交付利息这样的话，有利可图，除非是傻子，是人都会选择晋园钱庄，而不会选择其它的钱庄。”
    晋园钱庄的吸储模式，让他有拨云见日，大开眼界之感。
    “只是这样一来，每天要向客户交付或准备着大量的利钱，这些钱，从哪里来？如果连足够的利钱都赚不到，岂非是很快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公孙玮只得又耐心将钱庄的投资理财之道向他又说了一遍。
    第三日，郎五作为晋园钱庄仙乡北分店的掌柜，正式走马上任。他带着晋园分派给他的伙计和护卫，进驻典当行，哦不现在的分店，开始接收各类办公及家用家具、各类用具等，为开业作准备。
    “哥，那个人，与你不过是一面之缘，怎么你就这么信得过他？”青涵看着郎五进出晋园总部，忙碌奔波，不解地问，“钱庄掌柜可是要经手很多金元的，只要他稍有邪念，像那什么李环李村主一样卷款而逃，将会给晋园带来很大的损失。”
    “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晋凌捏捏她的小脸，“你说，除了萱姐他们几个从小跟我一起在草原村长大的人之外，你们其他所有的人，包括小黎，哪一个不是跟我在萍水相逢之后，带入晋园的？”
    “如果对每个人都不能相信，不能信任放手，那么晋园又岂会发展到现在这等规模？”
    “可他之前是虎狼帮的人啊，也是那个陶人杰的下属。”青涵说道。
    “举贤不避亲仇，这是用人之道。”晋凌笑道，“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他的缺点短处，也都有他的可用之处。只要有用，只要可用，又何必在乎些不好的方面。”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自己竟然恍然一呆。
    这话是父亲很小的时候教给自己的。虽然见面不多，可是有一些话，还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经久不忘。
    这是父亲晋南山，教给自己的御下用人之道。这说着说着，无意中就从脑海里很深远的地方蹦了出来。
    “嗯，哥你说的有道理。”青涵被说服了，认真地点点头。
    “当然，你哥我也不傻。”晋凌笑道，“跟随他一同在钱庄分店的人之中，护卫以及一名伙计都是力生派去的眼线。只要他有不忠之举，马上就会回报给我。”
    “青涵，你知道吗，郎五在这分店作掌柜，只是我的第一步尝试。以后晋园钱庄的分店，将开遍至王国的每一个仙村，仙乡，开在晋华城中。这么多分店，每个分店都要任用一名能够独挡一方的掌柜，晋园根本拿不出这么多人来，只能对外招揽人才。如何能够让他们心无二念？我还没有好的办法，就先用郎五做起，走着看吧。”
    “原来如此。”青涵明白了。然后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哥，你是说，你要把晋园的钱庄，开遍至整个王国？”
    第314章 最后警告
    晋园总部的迁移、立足，以及晋园钱庄总部、分店的建设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有了虎狼帮灰头土脸铩羽而归的惨痛教训，整个灵山仙乡上上下下，再没有任何一个势力，任何一个人，对晋园敢有半分冒犯之举，无礼之言。
    这一天早上，晋凌整装待发，站在晋园新总部的院子里，准备迎接着王室护卫们的到来。
    天气有些阴沉，飘着细雨，一丝丝，一丝的。
    院子新挖的荷塘里，细雨之下，从意园荷塘移植过来的血莲异样妖异，粉嫩的莲瓣充满了既圣洁而妖艳的气息。
    从站在院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脚底有些虚浮，脑中有些飘然，心神充满了不安与矛盾。
    他知道这一次前往王宫，对于自己，对于晋园，对于整个北晋王国，意味着什么。
    因为，商振体内的蛊毒已经被他吸引且诱杀了绝大部分。据上次诊疗时判断，所余下的，不过一、二条而已。
    其实在半月之前，在体内的血丝魔蛊去了大半之后，商振的神智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只是身体还受余下魔蛊蛊毒所制，不能活动，仍像偏瘫一般。
    随着一次次地诱杀魔蚓，驱除蛊毒，商振的病情也越来越好转起来。
    这一次前往，诱杀剩下的血丝魔蛊后，商振就将完全康复。
    每每想到这里，少年人的心中就无比挣扎。
    其实为商振治疗蛊毒，确实是他人生之中所做出过的最痛苦的决定。不管是怎么权衡利弊，利弊权衡，血淋淋的国仇家恨、家恨国仇，都在一遍一遍地告诉他，那人是覆灭北晋王国，捕杀晋氏族人的最大元凶,那人的手上沾满了成千上万无辜晋姓族人的鲜血。
    甚至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提醒着他：父母，父母可能就是死在他和他的鹰犬们的手里死在他们的手里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救商振一人，结束两姓仇恨，以换取千千万万晋姓族人的平安和平等国民的待遇。
    这是他唯一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少主，有人找。”杨力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大清早的，什么人？”晋凌问道。
    “呃，就是那天曾经来过仙村晋园的两个怪人。”杨力生说道，“少主你不是还让我去跟着他们，结果我没跟上。”
    那两个人？不是飞天将军晋怀，自己表哥的属下？叫什么罗子开和李锋的？
    自己上次与晋怀的会面，可是闹得不欢而散的。
    “他们找我要说什么事？”他问道。
    “没说，说是要面见少主你再说。”杨力生问道，“那么，是见他们不见？”
    “请他们进来吧。”晋凌幽幽地叹了口气。晋怀一心想要覆灭商氏，恢复晋氏河山，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这个表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罢了，先见见再说吧，反正还有时间，听听他的属下们要说些什么。
    李锋和罗子开二人被带了进来，一言不发，只向晋凌深深一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