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商氏的底线（二）
    王冲的话把晋凌吓了一身冷汗。
    说实话，他没有考虑到这么深层次的问题。现在被王冲道破，顿觉凶险。他都没想到，那一根筋的叶枭就更想不到。
    事已至此，无法可想，只有见机行事，见一步走一步了。
    很快，虎狼帮总舵的一些管事者，以及满园春青楼的老鸨、小月宝等被带到了。他们本已经惊魂不定，此时看着王虎的尸体就放在刑堂之上，更是慌乱。尤其是小月宝，想想昨夜还与这位帮主大人一夜风流，此时面对着却是他血淋淋的尸体，近乎想要作呕。
    昨夜被叶枭打晕的虎狼帮总部两名护卫，和那个胖子二人也在其中。
    人齐了，王冲就开始问话。很快就从二人的证词中得知，下手打晕二人的人虽然涂黑了脸，可是绝不是晋凌的轮廓，其描述更接近叶枭。让画师画了人像，二人辨识也都指向叶枭。
    “结合虎狼帮护卫的证词，以及仵作验尸的结果，证实王虎是死于爪状仙兵之手，且此仙兵非常锋锐。叶枭长期以其极长且坚锐的指甲为武器，亦符合伤痕。由此看来，行凶者是叶枭的可能性极大。”王冲最后下了判词，“着令乡主府的护卫们即日起，发出海捕文书，全力通缉此人！”
    “另外。”他瞄向晋凌，“叶枭虽然没有加入晋园，可是与晋园关系匪浅，长年居住其间，而且曾为晋园出手。晋园近日与虎狼帮冲突加剧，各有死伤。叶枭击杀王虎之举，是否为晋园背后指使，需要严查！晋园少主晋凌，在没有乡主府的允许之前，不得离开本仙乡半步，以随时接受调查！”
    “晋凌身为部爵，拥有爵位在身，其涉案之事，乡主府将另有一份记事文书送往王国仙爵处。”
    王冲下达了结案定论。其实，他表面上说得严厉，对晋凌和晋园的保护还是非常明显的。而晋凌也只得到一个限制离开灵山仙乡的惩示。
    一切，都要以抓到叶枭之后再进行判处。可是，他和晋凌都知道，以灵山仙乡乡主府之能，有可能抓得到中级仙尊的叶枭么？
    青涵以及晋园的部分高层骨干都等在了乡主府之处，见晋凌安然地走出来，大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哥，你没事吧？”青涵问道。
    “没事。”晋凌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哥你别老是摸我的脑袋，头发都弄乱了。”青涵嘟着小嘴说，“而且，而且，我马上十二岁，都到了开仙的年纪，不再是不孩子了。”
    晋凌一愕：“你长得再大，也是我妹妹啊。”
    拉起她的手：“走吧，折腾一早上，都还没吃早饭吧，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一起吃早饭去。”
    青涵还未答话，晋凌怀中的小奶狼便探出头来，嗷的一声。
    晋凌哈哈大笑，将它抓在手上：“你也饿了？好，吃饭去！”
    “殿下！”
    闾丘治平匆匆进入王国二王子商煜的住处，一脸的兴奋之色。
    “闾丘先生，二王子殿下还未起床，请不要打扰。”商煜寝殿之外，两名女子仙士拦住去路。
    “好事，大好事！”闾丘治平急道，“赶紧去通报殿下，耽误了殿下的大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嘛！”
    “让他进来。”商煜其实已经被惊醒了，坐起在床上，听到了对话，在殿内说道。
    闾丘治平被放进去，见到还穿着睡衣的商煜，纳头便拜：“二殿下，灵山仙乡飞鹰传书带来的消息，王虎被杀了！”
    “真的？”商煜大喜。闾丘治平早就向他提过这个“驱狼吞虎”之策，即采取种种措施，让晋园在灵山仙乡一家独大，渐显威胁。这样，就可以让商振明白到，晋园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商业和发财，而且更拥有着倾覆商氏的杀心和能力。
    如此一来，只要商振对晋园警戒之心提高，必然连带着对其同一阵线的大王子商炯和冯远道等人的警戒之心一同提高。这样的话，他商煜在商振心目中的地位必将更加拔高，争夺储君之位更加有利。
    “只是，杀王虎的人，还不是晋凌，而是叶枭。”闾丘治平说道。
    “叶枭？那又是谁？”商煜问道。
    “算是晋凌的一个朋友吧，原来是跟血隐一族混在一起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地成了晋凌的朋友。”闾丘治平说道，“据我们的细作说，这叶枭虽然一直居住在晋园，可并不算是晋园的下属，从未对晋凌表示过效忠。”
    “那，王虎的死，能算在晋园头上？”商煜问道。
    “当然可以！”闾丘治平肯定地说道，“我们只要坚持他是受了晋园的指使便可！他久居晋园，与晋凌又是朋友，同去山海宗修炼四年，这份友情已经完全超越了一般的朋友界限！只要我们极力指证抹黑，他晋凌根本无从辩驳！”
    “何况”他压低了声音，“最近几年为何二殿下你的声势能够力压大殿下，有无想过？”
    “难道是”商煜迟疑地说。
    “就是因为晋园的坐大！”闾丘治平坚决地说道，“大王虽然感激晋凌的相救之恩，也因此对你有了猜忌，猜测可能是你对其下的蛊毒。可是，相比起这些，如何保住商氏辛苦打下的江山更加重要。如果让大殿下继位，他如此信任晋凌，性子又优柔寡断，以商王的性格，必然会担心大殿下继位之后，商氏江山再度会被晋氏取而代之。可是二殿下你就不同！因为你比大殿下心狠！”
    商煜闻言，一脸的尴尬。对自己的父亲下蛊毒，确实是心狠。虽然找不到证据，可是，谁都心知肚明。
    “现在的晋园，富可敌国绝不是夸张之语！而且，晋园已经收容了上万，不止，或怕有数万晋姓贫民。有财富，有人力，有声望，只要晋园敢登高一呼，足以倾覆商氏江山。所以，商王陛下或许已经动了要根除晋园，或者化晋园的产业为商氏已用的心思。只是碍于一些层面上的原因，还没有下定决心。王虎之死，正好是二殿下你，为陛下递上的一把快刀！”闾丘治平说道，“就算不是晋凌杀死的王虎，只要跟晋园沾上边，就足够了！”
    “那我现在应该”商煜问道。
    “把我刚刚这些话理顺，写成奏折，递给陛下！”闾丘治平说道，“但是，绝不要写上请求诛除晋园之语，只是把利害分析清楚，让陛下自己决断！”
    他一脸的阴笑：“我想，陛下自己，会知道应该怎么决断。”
    第698章 商氏的底线（三）
    商王商振的案头，很快也摆上了刑部关于王虎之死的相关奏折。除此之外，还有两位王子及不少大臣关于此事的论断。
    他皱着眉头，一件又一件地翻阅着。
    自改朝换代以来，商氏王朝的治下基本上还算安稳。
    最近几年，略有动荡。血隐一族的兴起，让灵山仙乡遭了一次灾劫，还占去了境内的灵山支脉。
    晋园的崛起过程中，造成了不少的杀伐，无数仙士殒命，也算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过，晋凌的表明身份与归降，使得王国民间的对立大为缓解，晋姓与其他百姓开始和睦相处，减缓了许多暗流与危机。
    何况，晋园的财势也吸引了不少周边国度的商贾们拥入北晋王国，使得王国的商贸之业大大繁荣。
    晋园的存在与壮大，对于商氏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既大有裨益，又存在威胁。就目前而言，还是裨益大于威胁。
    晋园壮大，需要制衡。就好比大儿子势力坐大，需要二儿子制衡一样。
    为什么要制衡？因为他商振还是一国之君，还是拥有绝对发言及处置权的一国之君。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大权旁落，就必须打击势及制衡势大的一方，以保证自己的绝对权威。
    制衡之道，也可以大大激发儿子们的竞争力与各项能力，让他们在磨砺中不断成长。
    至今不设立储君，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平衡被打破了。
    虽然那只是王国十一个仙乡中的一个。
    虽然那个仙乡的人口只占了整个王国的十几分之一。
    可是，那里，不管是他，还是大儿子、二儿子，默认的交锋的主战场。
    打破这种平衡的，还是身份极其敏感的前朝王子晋凌。
    富可敌国的晋园财富，堪比王国四大强者的高级仙尊的实力，以及在百万晋姓贫民中无比的威望，这都是可以倾覆一个王朝的力量啊。
    “陛下，国师求见。”王宫护卫来报。
    “快请。”正在烦心状态中的商振闻言，就像是黑暗中见到了一阵曙光，赶紧说道。
    全身依旧是一套万年不变的行头，整个人笼罩在黑色衣袍斗蓬之下的国师，缓缓走了进来。
    哦，与其是说走了进来，不如是说飘了进来。
    “国师前来，是为了灵山仙乡之事吧？”商煜问。
    “正是。”国师说道。
    “国师对于此事，有何见解？”商煜赶紧问道。
    “陛下指的是，此事之后，晋园在灵山仙乡必将一家独大，会不会威胁王国安全之事？”国师说道。
    “正是。”商振说道，“晋园现在有财力，有晋姓百姓的支持，晋凌又是高级仙尊。可以说，别说王虎了，他现在就算要出手杀死毒尊，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王虎不是他杀的。”国师说道。
    “叶枭是他的朋友。”商振说道，“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怕。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还是那句话，陛下。”国师微微躬身，“若是他要颠覆商氏王朝，当初就不会出手相救，也不会自曝身份归降。这两件事，都是绝对不能容身于前朝晋氏的大逆之举。”
    “哦。”商振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人，都是有野心的，尤其正当少年时。这少年人，也不例外。”国师说道，“但是看得出来，这少年人晋凌的野心，并不在于王国王位。”
    “唔。”此时，商振平心下来，仔细想想，更觉认同，“可是，如果志不在复国和王位，他如此拼命修炼，积累财富，收拢晋姓流民收买人心”
    “不是收买人心，陛下。”国师说道，“我猜，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故国的百姓，过得太苦而已。”
    “这倒与国师向来的志向，颇具一道啊。”商振终于笑了起来，“自从我十三年前遇见国师，邀入朝中之后，国师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稳定王国社稷，安定王国百姓。怪不得，国师对这小子一见如故，还倾授绝学。”
    “修魂六道而已，算不得绝学，只是对仙念师有些许小助。”国师说道，“我认为此子颇具潜力，其一些商业、军事方面的理念颇为神奇，其晋园火枪队的火器更是别具有一格。若能重用此子，授其重权，北晋王国富国强兵，绝非梦想。”
    “真的？”商振心中大动。
    “当然。”国师走到巨大的落地窗户之前，看着远方的天空，“目前，北晋王国只有一座城市，十一个仙乡，四百万人口。可是，陛下应该知道，三百年前，北晋王国的国土是现在的三倍有余，城市有七座，人口一千万。”
    “五百年前，北晋王国国土是现在的五倍，城市十座，人口一千五百万。”
    “一千年前，北晋王国国土是现在的十倍，城市数十座，人口三千余万。”
    “及至五千余年前，北晋王国的国土涵盖了现孤竹国、燕赵仙国以及西边的几个仙国。南方数十蛮族俯首称臣。那时的国土，是现在的数百倍，人口是现在的上千倍。”
    “再到万年、数万年前，近十万年前，这里甚至是天极仙帝与永夜仙帝争夺帝位的古战场之一。灵气充郁，英杰倍出。”
    商振被国师描述的宏远场景所感，心胸澎湃。
    “身为一国之主，不想着富国，强兵，拓土，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国主。”国师说道，“难道陛下此生，拥有这一座晋华城，四百万人口子民，就满足了吗？陛下的眼光，能不能放长远一些，到底能够放得多远？”
    “国师教诲得是。”商振为自己刚刚的心思，甚觉赧然。
    “此子，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刃。当然，也是一把非常有个性的利刃。少年人，志比天高，现在又有财有势有修为，做出一些乖张之举，在所难免。按我的意思，别说他杀了王虎，就算杀了一些王国重臣，又能如何？让他杀便是了！只要，他能为陛下的雄心提供更大的帮助，那些庸人，死又何惜？”
    “何况，陛下也知道，我刚刚也说了，王虎，并非死于此子之手。”
    “那国师的意思我明白了。”商振说道，“就是尽量不要让此子陷入王虎之死的案子中。”
    “没错。”国师缓缓说道，“现在南部三蛮作乱，屡次在边境挑衅生事。陛下也有意让商然公主带兵平息蛮部之乱。对蛮作战非常艰苦，正好，借机磨砺一下这小子，也让他的杀心用在对外方面，别老是对着王国的仙士。让他一同去吧。”
    “让他带兵？”商振愕然，“这”
    “陛下还是不放心？看来我刚刚的话都白说了。”国师叹息一声。
    “不，不是不放心，而是担心朝臣非议。他是前朝王族之子，如果带兵，大臣们必然不放心。”商振说道。
    “是陛下不放心吧。”国师轻声一笑，“陛下就请把心安放在肚子里。如果此子稍有异动，我向陛下保证，我将会亲自取他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