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副统领，且慢动手。”这个时候，商然带着人匆匆赶到了。
    “我不动手，难道束手就擒？”晋凌冷冷地说道，“这什么副统领我也不当了，谁若敢对我动手，我绝不让他讨得好去！明明是商亮带人袭击我晋园，黑夜之中被我乱箭射死，怎么反倒我像成了罪犯一般！”
    “我也收到了兵部的来信。”商然无奈地说，“信中说，当晚的事情，是非曲直他们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带你回去，主要是把当晚的情况再梳理一遍，也好对南王、对父王都有个交待。”
    “好吧。”晋凌也很无奈，“前段时间大殿下之死时，也是这般说的。明明都是与我无关，非得让我去说个明白。这都什么事啊。”
    “去吧，对于朝堂上的各类勾心斗角，还是要当众说个明白才好。”商然说道，“我，还是与你一同前去。他们若是真的要为难你，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听她这么一说，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利害关系，晋凌这才对着卢少坚点头：“卢大人，既然这样，我就跟着你回朝去说个明白。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只是跟你们回去说个明白，而不是做为犯人被押回去。你若是硬要动武抓人，我宁可先直接把你们这群人，埋在这近蛮泽底下。”
    听了这话，卢少坚再度出了一脑门子汗。不过，晋凌答应肯跟他回去，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他刚想再让军士们上前押送着，晋凌冷着脸再度警告：“卢大人，可别怪我不提醒你，我现在是拥有永夜帝国男爵爵位的人。这男爵可是正爵，不比那些部爵曲爵丁爵之类的副爵爵位。你们若敢无故冒犯，首先帝国律法，可就饶不了你们。”
    “呃这个，本官，本官知道”卢少坚硬着头皮说道。
    于是乎,卢少坚一行人等,带着晋凌,乘船再度回到了北晋王国晋华城。入城之后，他们马不停蹄，先去了王国的刑部。
    商亮之死的案件，正是被交予了刑部处置。刑部尚书刘泽达，是带着满头满脸的冷汗来主持这宗案件的。他坐上公堂后，下属们带着商亮的尸体，以及他的一些部下们，陆续来到。
    他们到来时，闻讯而来的南王商拓，以及二王子商煜，还有一些官员们，正好赶来。
    死了一个商氏王族的世子，也算是个重大事件，难免会惊动这些大人物。
    商拓看着自己儿子已经冰冷的尸体，脸色铁青，一腔愤懑盛积欲发。
    各方人员到齐之后，刘泽达便开始升堂，对案件前后进行梳理。随着商亮一些部下陆续作证，当晚晋凌杀死商亮的事实也逐渐清晰，基本与当时实情无二。
    “晋凌小子，你敢杀死我儿，我必要你血债血偿！”商拓对着晋凌怒吼道。
    “王爷。”晋凌冷眼相对，“说这话的时候，你要想想你的儿子为何几次三番对于敌对为难，为何率兵侵入我的山鬼部辖地并囚禁神庙人员，为何要趁夜对我们发起袭击？这些，想必他的部下都向你禀报过了吧！夜色之中，两方交战，失手误伤，也是无奈之事。”
    “无奈之事？”商拓咬牙道，“只怕，你是有意为之吧！”
    “王爷，我与商亮世子虽然有些旧怨，但也不是生死仇敌。”晋凌坦然说道，“因此，我也实在没有向他下死手的理由，只是夜色之中误杀而已。”
    “没有下死手的理由？”商拓咬牙切齿，“就凭你姓晋，这就是杀他的理由！”
    “王爷，这话未免过于武断了吧。”有的刑部官员开口相争，这显然是对于晋氏还有怜悯之心的。
    “这是人之常情！”商拓说道，“商氏原是晋氏的臣子，后来趁乱夺了晋氏的江山，多年以来，对晋氏之人赶尽杀绝。他晋凌作为晋氏王族的唯一后裔，怎么可能会对商氏效忠，必然是隐伏下来，借机作乱！大殿下商炯之死，或许就是因他而起。现在我儿商亮之死，更是他直接出手，现场众目睽睽，无可抵赖！”
    “王爷，照你这么说，他商亮侵入我打下的山鬼部地盘，攻占神庙，我只能听之任之了？”晋凌说道，“陛下在我们出征之前，就早有明言，谁打下的地盘，就是谁的。商亮率军侵入我的地盘，我连还手都不行？两军相争之际，有所伤亡，也属正常吧。”
    “事情的原委倒是已经明白了。”刘泽达说道，“我们对于小王爷率部攻入你山鬼部之事，确无异议。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是他率部攻入了你山鬼部，这是不是死罪？这是不是你杀死他的理由？”
    “尚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盯着对方瘦黄的脸，晋凌冷笑，“你们既然已经清楚了事实，难道还不明白，军争之际，刀箭无眼，谁能够保障大家都安然无恙？”
    “强词夺理，你明明是故意杀死商亮的！”商拓吼道。
    “王爷，我刚刚说了，我与他并没有解不开的死仇！”晋凌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商拓怨毒地看着他，“当年争夺金刚陨铁的时候，你就对他使用了一种威力极大的机关火器，让他身受重伤，随行者死伤无数！你当时就是想要了他的命！如今在蛮族之地，你们左右两军多有龉龃，怨恨日深。商亮无知，是擅入了你们所占之地，可是你借机将他杀死，就是不可原谅了！”
    第800章 风雨欲来（七）
    刑部公堂之上，风雨欲来。
    一方是位高权重的刑部尚书刘泽达、兵部左侍郎卢少坚等官员，以及有着丧子之痛的南王商拓，还有一些军中目击晋凌杀死商亮的军士们。
    另一方则是左路军统领商然，以及当事者晋凌。
    在两方人马正中间，放置着一具未盖棺盖的棺材，里面是商亮的尸体。他脸色惨白，脸上犹有未甘之色，似是在死时，也未想过晋凌会真的对他下手。
    各方证人依次发言，诉说了当晚之事。事实基本上是事实，倒无太多歪曲偏袒之处。
    “我奉兵部尚书童济年童大人之命，全程负责处置左路军副统领晋凌杀害右路军副统领商亮一案。”卢少坚对着高坐大堂上的刘泽达说道，“商、晋二位副统领都是兵部的下属，二人都具有一定的权位，对王国也有影响。童大人要我一定配合好刘大人，做好此案的审理。”
    “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还需要什么审理！”南王商拓怒道，“我看现在就可以对这小子定罪，杀人偿命，判以极刑！”
    “杀死商亮，情有可原！”商然不服，当场辩驳，“首先是商亮违背父王谁打下的地盘就归谁管治的王旨，带人无故杀入已经被晋园占领的山鬼部，攻占神庙，囚禁大祭司，晋凌前往救人，黑夜之中，失手误伤，不能算成定罪！”
    “误杀？”商拓冷笑，“听说他现在已经晋级仙尊了，他一个仙尊级的强者，对于仙力控发自如，怎么会有误杀一说，分明是有意的！他与商亮本来就多有矛盾，与右路军统领童玉也结怨甚深，分明是趁机报复！”
    “王叔，你可能还没搞清楚。”商然有些揶揄地说，“晋凌晋副统领，在三蛮之地修炼有成，现在已经晋身仙宗级了。”
    “什么！仙宗级！”公堂上下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仙宗级是什么概念？以前，北晋王国只有四名仙尊，这就是王国最高等级的存在。最近才多了晋凌、冯月兰两位山海宗修炼回来的仙尊，总共六人。后来又有剑尊洪胜和毒尊阎昆先后突破，成为仙宗，让举国欢腾。可他们都是修行数十年的老者了，这小子，这小子也突破仙宗境？他才多大？不到二十吧！
    “即使，即使他突破仙宗级，也不能公报私仇，随意杀人？”商拓明显有些慌了，额上冒出汗水来，磕磕巴巴地说。他知道，光凭着晋凌晋身仙宗级这一条，自己的儿子，怕是白死了。
    二殿下，自己，怎么，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对头？
    “刘大人，王爷，如果你的家被人深夜潜入，家人被囚禁，还要喊打喊杀，我就问问你们，是不是要竭尽全力拿起手中的武器，去保卫家人？或者说是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我就问问你们，我保卫自己的属地，有错没有？”晋凌瞪着眼睛，扫视堂上诸人。
    “呃”不管是刘泽达、卢少坚，还是商拓，都无言以对。
    确实商亮是死了，死在这少年人手里。可是事情的起因，也很明白，就是商亮率人攻入了晋园的属地山鬼部，攻占神庙，杀了不少人，也囚禁了神庙的祭司等。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竭力争讨，要为商亮之死向晋凌问罪。
    众人正在争执之中，一个王宫的内侍带着队人马，进入了刑部大堂。
    “华公公，你怎么来了？”堂上的大人物们急忙走下座位，前去迎接。
    “咱家奉商王之命，来传王旨。”年纪已近六旬的华之言公公是商振的心腹之一，掌握王室后宫重权。他施施然展开了一张王旨，念道，“国主陛下有旨，晋凌杀死商亮一事真相，本王已经知晓。商亮有错在先，怪不得少年人暴起杀人。此事便不必再经刑问了。不过，虽然此事作罢，晋凌亦于理有亏，其少年气盛，不以左右两军控制三蛮之地的大局为重，亦应责罚，着兵部革去其左路军副统领之职。”
    “下属遵命，下属回兵部后，马上就向童尚书报告，然后革去晋凌左路军副统领之职。”兵部左侍郎卢少坚大喜，能把晋凌的军职拉下来，也算是自己在童济年面前的一大功绩。
    “华公公，这”商然急了。
    “殿下，这是商王的王命。”华之言淡淡地说道。
    商然还要分说，晋凌拦住了她：“殿下，既是王命，我们领命就是。何况，国主陛下只是开革了我的副统领之职，并未说晋园军队所打下的地盘也要交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意思是说”商然迟疑。
    晋凌还未说话，华之言又说道：“晋爵爷，陛下另有旨意给你。”
    “公公请讲。”少年人脸上不急不躁，平淡若素。
    “陛下说了，晋爵爷既要担负左路军副统领一职，又是晋园军队之首脑，还要担当着杀鳄盟盟主击杀魔鳄王为大殿下复仇之重任，诸般事务未免分身乏术。此次解除左路军副统领之职，正可专注于捕杀魔鳄王一事。希望晋爵爷不负陛下厚望，尽早功成。”
    原来如此。晋凌顿时明了于心。其实商亮之死对于自己来说责任不能算大，革除左路军副统领一职的真正目的，就在于商振想要他尽早捕杀魔鳄王，为商炯报仇。
    “微臣一定不负国主陛下期望！”他躬身领命。
    刑部大堂的审问，随着商振的一道王旨，而失去了意义。没有完全达到目的的商拓、刘泽达、卢少坚等人都是悻然，脸色不佳。
    走出刑部，就看见大门外面围了好大一圈人。看来，大家都是知道了自己这位王国新近崛起的大人物在此受审，看热闹来了。
    晋凌苦笑了一下，然后就见青涵在一队晋园火枪队员的护卫下挤了进来。
    “哥！”青涵脸上犹自挂着两行泪珠，“怎么你回晋华城了，也不传个消息回来！听说你杀了商亮，还被抓来刑部受审，担心死我啦！”
    “我是被人直接从山鬼部带回来的，哪来的及给你传消息。”晋凌笑笑，摸摸她的秀发，“没事了，都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那可是王爷的儿子啊。”青涵不敢相信地问。
    “哼哼，王爷的儿子。”晋凌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你哥我，原来还是国主的儿子哪！”
    第801章 新的谋划
    在刑部过完堂后的晋凌回到了男爵府。
    随着晋园产业规模在晋华城的迅速铺张，以及青涵作为商振义女的公主身份，男爵府目前已经成为了晋园的新总部。
    从双石仙村，到灵山仙乡，再到晋华城，晋园的总部已经变动三次了。
    在青涵的陪同下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晋凌叫退了所有的人，将自己关在房间之内。他要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好好地捋一捋。
    其实，从山鬼部被卢少坚带走，再到刑部大堂阶下受审，他表面上显得波澜不惊，内心里的触动却是极大的。
    他满以为，自己作为前朝王子归降，又救过国主商振的命，又为商氏王朝立下开疆拓土的大功，就算朝中有二王子商煜一系的人敌对，至少在商振的心目中也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比如说，商炯之死，商振虽然悲愤，可并未把自己怎么样。
    可是现在，区区一个王爷的二儿子死了，不管有理没理，商振就直接剥夺了自己的副统领的职位与兵权。虽然名义上是让他专心于捕杀魔鳄王一事，可是实际上，难免不是忌惮自己身为仙宗，又掌控军队，有尾大不掉之虞。
    商振一纸王命，自己就不得不服从，丝毫没有反抗和反对的余地，这种感觉不爽，非常不爽。当然，他也明白，在人家手底下干活，就得听吆喝。之前在双石仙村当仙仕，受村主府的管辖，也多次受到排挤针对，也是如此。
    可那毕竟是以前，从山海宗回来后，身为仙宗，又拥有爵位领地的晋凌，现在受不了这份气了。可是要不受这样的气，不被人轻易剥夺自己的权利，就要拥有足够的底气。
    左路军副统领一职，还不是他最在乎的。他最在意的是晋园的产业。如果有一天，商氏下令要夺走他这么些年为之付出辛苦才逐渐壮大的晋园产业，他是从命，还是不从命？
    现在晋园产业规模宏大，富可敌国，拥有自己的军队，拥有仙宗级的强者，在北晋王国之内，俨然成为了一支强大的势力。
    更重要的是，这支势力现在足以对商氏王朝产生巨大的冲击。
    可是，这支势力的缺陷也很明显，那就是在王国朝中的政治根基不足。本来还有大王子商炯支持，勉力立足，商炯一死，在二王子商煜的刻意压制之下，在商振和商氏王朝文武官员的忌惮之下，就显得岌岌可危。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壮大发展晋园的商业模式，或是扩军备战，而是谋求在朝中拥有能够为晋园说话，说得上话的一股政治力量。而这，向来是晋园所急缺的。
    想明确其中的厉害关系之后，趁夜，他来到了青涵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哥，这么晚了，有急事？”青涵穿着睡衣，披了件外疱，睡眼惺松地开了门。
    “有急事。”晋凌进屋，关上了门，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青涵，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觉得，给商振收为义女，成为王国公主以来，感觉如何？”
    “感觉？”青涵有些为难的地蹙起眉头，“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反正，就是真正的感觉啊。当公主的感觉。”晋凌说。
    “哥，说实话，能从一个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女孩，摇身一变成为王国国主的义女，名义上的公主殿下，我是感到莫大的幸运的。”青涵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之下忽闪着，颇有一股柔弱之意。
    “当然，这种幸运的最根本的来源，就在于你是我哥，你得到了王国的重视，连我也跟着水涨船高，受到重视。我这公主的名份，也完全是你带来的，没有你，也就没有什么公主的名份。可是”她的头更低了，“我也知道，你是晋氏王族的王子，商氏夺了晋氏的江山，与你有着国仇与家恨。所以，所以你问我，我当公主的感觉如何，我是的，我，我矛盾得很”
    “丫头，我可没有责怪的意思。”晋凌笑笑，“我身为晋氏唯一的王子，不也是去救了商氏国主的命，向他归降，还做了商氏的官，为其开疆拓土嘛！我们晋园成立的目标，不是为了我们个人的荣辱，而是为着广大的，成千上万晋姓贫民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
    “嗯，哥你的信念，就是我晋青涵的信念。”青涵认真地点点头，“就算我认了商振为义父，自己做了商氏的公主，我也把让晋姓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当成自己的心愿。”
    “这样好，很好。”晋凌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们人生于这个世界之上，除了要自强自立之外，真的要做到穷而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们的生命，有着更高一层的意义。”
    “嗯，哥，我记住了！”青涵肯定地说，眼中有着阵阵亮光。
    “当然，除了这些崇高的目标之外，前提就是，我们能够在这个世上立足，能够拥有一片让我们发光发热的立足之地。”晋凌说道，“晋园，就是我们兄妹的立足之地！现在，随着商炯殿下的死，晋园的危机是越来越重了。”
    “是的，哥。”青涵换上了一副忧色，“原来王室里的妃嫔和王子公主们，见了我都亲热得不得了，上上下下的侍卫仆从们也对我礼敬有加。自从大殿下去世之后，这些人见了我都是冷淡了很多，甚至很多人都皮笑肉不笑的，非常惹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