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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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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到地上,溅起了片片碎渣,李成绮定睛一看,是块栗子酥。
    李成绮仰头,果然看见上面架子上挥着一只白得像是死了好几天的人手,平心而论,这只手很漂亮,手指细长,骨节小巧。
    若非他指甲尖长,且手上沾着糕点的碎屑的话,一定会更加好看。
    李成绮不看都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吞星台的主人,传言中的神仙,李琯朗。
    手缓缓地伸了出去,然后慢悠悠地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这是一张清冷得仙气飘飘,出尘脱俗的脸,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人年纪极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却生得满头似雪白发,不同于年老之人的枯败,这长发极有光泽,在烛火下流着丝绸一样亮丽的光,长发以一支羊脂玉笔管簪着,看起来真如画中的仙人一般,这样仙姿佚貌的男人脸上却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热切笑容,看见李成绮时眼睛一瞬间亮得人心里发慌。
    李成绮少年时不懂琯朗表情的意思,但日渐大了之后他就看懂了,那神情叫市侩,像是街市上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见到肥羊的笑容。
    琯朗着广袖竹青道袍,长长的袍服就顺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
    琯朗开口,“陛下。”
    虽然李成绮觉得琯朗的表情更像是在叫他冤大头。
    李成绮想了想,回道:“国师。”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人影从上面扑了下来。
    李成绮像是躲那块栗子酥已一样地飞快闪开,琯朗道袍极长,就显得落地的姿态非常飘逸,衣袂纷飞。
    李成绮往后退了退。
    若是他没看错,琯朗应该踩到了那块可怜的栗子酥。
    琯朗应该也感觉到了,但他淡定自若地踩着,姿态没有分毫变化。
    琯朗朝李成绮笑得开怀,“陛下这样叫可就生疏了,”他一本正经,“臣在家时姓李,亦是李氏宗亲,算起来,”琯朗故作思索,“应该是陛下的小叔叔。”
    李成绮重复道:“小叔叔?”
    琯朗笑眯眯,“小皇叔。”
    哦,你在我死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李成绮面无表情地想。
    当年他第一次见琯朗,小孩确实被琯朗这神仙姿容震撼到了,在李言隐的介绍下,轻轻叫了声小皇叔,李言隐信天命,信鬼神,常常来吞星台与琯朗喝茶,李成绮却于天无甚敬畏,认为除了生死,人力皆可勉,因此在登基之后也很少来琯朗这。
    听到琯朗仍让他叫小皇叔,李成绮忽地想到,之前几位皇帝,不会也管这老道士叫过皇叔吧?
    李成绮点点头,沉吟道:“国师说的有礼,不过国师已是神仙中人,再以俗世称呼恐怕玷污神仙,国师觉得呢?”
    琯朗本想和小皇帝套个近乎,不想却碰了个软钉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长得像先帝,性格也像先帝。”
    这话为什么透着对孤的不满意?李成绮闻言挑眉。
    琯朗无知无觉,随便拿起书架上一软缎,擦去手上的碎屑,正色道:“今日臣请陛下前来,是有俩件大事想请陛下同意。”
    李成绮不用猜都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非常无奈道:“国师既然开口,孤不能不准,可惜孤眼下尚未亲政,恐怕难以达成国师夙愿,”他顿了顿,对眼神越来越暗淡的琯朗道:“不如孤将先生找来,国师同先生说,可好?”
    谢明月比起李成绮更不信命定轮回鬼神之说。
    但现在说不准。李成绮想。
    毕竟从前谢明月也不读老庄。
    李成绮十分习惯拉谢明月出来为借口,不过这先生二字甫一出口,自己便愣了愣。
    他这几日不见谢明月,只在长乐宫中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无聊就看看书,写写字。
    他的反常和谢明月的不制止让谢澈颇为担心,他来见过李成绮,得到的回应是孤无事,不过是累了。
    至于谢明月那,谢澈更什么都问不出。
    琯朗心说十分不好。
    他再次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李成绮,目光停留在那颗烙印似的红痣一般,忽地笑了声,在李成绮疑惑的目光中一下停止,他压低了声音,“这种事,不能让谢侯知道。”
    李成绮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为何?”
    琯朗弯下腰,对李成绮道:“陛下虽是名位上的皇帝,然而事事都要经过谢侯之手才能经办,陛下可觉得受制于人?”
    这话是你能说的吗?李成绮非常震惊,并且痛心疾首。
    连道士都能干政了!
    因笃信方士误国殃民的前车之鉴太多,李成绮活着时和这位所谓小叔叔不亲近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幸而琯朗除了爱财并没有太大的权欲,不然在惠帝那时就足够翻天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琯朗开口闭口暗示李成绮请赐银钱修缮吞星台,李成绮刚登基时恨不得一个锱铢掰成俩花,莫说是修吞星台,修什么都没有。
    “不觉得。”李成绮实话实说:“孤觉得十分清闲。”
    就是有点无聊。
    挨打时也有些疼。
    想起五日前被戒尺打的那三下,李成绮手指蜷缩了下。
    琯朗顿了一下,李成绮看到他眼珠转动的速度明显慢了,显然一时半会想不到拿什么来劝说小皇帝。
    琯朗声音压得更低,语气诡秘,“臣有一法子,不需陛下动手,只设坛作法而已,便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李成绮突然来了兴致,“谁都可以?”
    琯朗点头,“谁都可以。”
    “师焉也行?”
    “当然……”琯朗停住了。
    谁?
    师焉?
    李成绮点头道:“那就劳烦国师了。”
    琯朗急急解释道:“陛下,师焉远在万里之外,术法无法到达,陛下可换个近的。”
    远在万里之外。是啊,远在万里之外。
    李成绮露出一个笑容来,这笑里透着一股艳丽却可怖的血气,“可孤只想杀这个远的。”
    远在万里之外,术法无法杀他。
    那孤,亲自去杀他。
    待大军兵临城下,砍了这老畜生的人头挂在他魏国皇宫,曝尸半年。
    琯朗见这么劝说无用,只好道:“请陛下随臣来,”
    他心中十分疑惑。
    对于小皇帝来说,弄权的谢明月难道不算欲处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李成绮随琯朗往上走。
    木梯蜿蜒而上,其中皆篆刻祥云花纹,雕工栩栩如生,云气飘渺,宛如仙人登天的天梯一般。
    李成绮走上去,却听得一阵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怀疑地往下一看。
    居然是脚底下的楼梯发出来的。
    琯朗转过身,他道袍足足铺了三四节楼梯,长得李成绮都怕踩到他衣服。
    不等李成绮开口,琯朗已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吞星台多年不曾修缮,屋舍简陋,本不堪迎君,奈何事关国祚,臣不得已邀请陛下前来,请陛下不要怪罪。”
    这时候,若他面前的人脸皮再薄一点,或者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或许会十分尴尬,接上琯朗的话承诺修缮吞星台,然而李成绮脸皮既不薄,年纪也不小。
    他半点也不在乎道:“无事,国师继续走吧。”
    琯朗:“……”
    方才期待的眼神瞬间消失,琯朗毫无留恋地转过头去,提着自己那长得拖地的道袍大步往上走。
    李成绮看到了灰色靴子底上沾着的栗子酥碎屑。
    李成绮在心中感叹,这便是,道法自然吗?
    走了吞星台过半,琯朗引李成绮站到凸出的圆台内,他站在圆台边缘,二指轻轻敲了敲圆台栏杆。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刹那间,千百支鲛烛一齐熄灭,整座吞星台顷刻漆黑一片,竟成了颗死星。
    黑暗中,李成绮看不见琯朗的脸,但直觉告诉他,琯朗现在的表情应该有几分得意。
    下一刻,隆隆巨响吸引了李成绮全部的注意力,这声音沙哑得宛如多年不曾转开的硕大转盘,又似缘故妖物在沉睡千年苏醒之后发出的第一声长吟,这声音……在他头顶!
    李成绮抬头。
    原本那漆黑的原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挪开,这并不是一圆顶,看上去,竟像一巨大的星盘!
    这星盘缓缓地,宛如真正地斗转星移那般移动着。
    今日无月,星星尤其璀璨。
    李成绮这才第一次发现,这个位置其实是绝佳的赏月观星之地。
    借着头顶幽亮的光,李成绮看向琯朗,“何意?”
    “陛下看,这是北斗。”琯朗抬手,向上一指,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臂滑落,“北斗所在中宫文昌星内有六星,「两两相比,名曰三能,色齐,君臣和」反之,君臣相忌。您觉得,”风顺着敞开的星盘灌入,呼呼风声几乎掩盖了琯朗的声音,“这六颗星星可是同一个颜色?”
    李成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但见诸星皆白,唯有一星泛紫。
    “王气,为紫。”琯朗声音突然响起,“但陛下,这颗星星不是您。”
    这般怪力乱神,危言耸听之言听得李成绮微微一笑,只道:“哦?”
    琯朗李成绮见了一礼,“此为紫薇星垣,即万星之主,也便是您,陛下。”他纯白如雪的长发与衣袖迎风而扬,“太微垣陪设紫薇星垣边,象征陛下身边的良将、忠臣。”这忠臣二字实在意味深长,“太微垣内有星官移西南,”
    紫薇居正东,熠熠生辉,璀璨夺目,旁边有太微天市作为陪衬拱卫。
    他看向小皇帝,朝这面色淡淡的少年人道:“欲犯帝星。”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狂风骤起,吹得吞星台中本就破破烂烂的书架摇摇晃晃叮当作响,这风一点冷得砭骨,刮在人脸上一阵猎猎疼痛。
    琯朗满面笑意已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有沉郁冷酷。
    这话肃然凶险,就算再不信玄学星象之人都会有所动容。
    欲犯帝星四字既出,李成绮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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