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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手上一紧,半截袖子落入严绥掌中,连带着整个人都往前栽倒,脑中又是一空。
“说话怎么如此小声,”严绥温言着摸了摸他的发顶,“嗓子不适?”
坦然的,带着极明显的怜惜,江绪的额头抵在他肩上,懵懵地想着坐在楼下的沈长风定然能将自己同严绥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他讷讷地说着几乎听不清的话,“我无事。”
那只手在发顶稍稍停顿,又轻轻碰了碰江绪冰凉的脸颊,严绥又叹了口气:“都是凉的。”
江绪往后一仰,终于拉出点算不上大的距离,眼神飘忽道:“这两日,嗯太热,今日这雨下得还正好,凉快了不少。”
其实云州的夏再热也热不到哪去,反倒是中州夏热冬寒,不知难捱了多少。
严绥勾了勾嘴角,附和道:“嗯,云州近几日是燥了些。”
江绪对他飞快露出个笑,重新垂下了眼。
先前的事好似就这么过了,那点令人惊诧的怒意好似错觉,让人琢磨不透严绥的想法。
明明非要自己想清楚的是他,如今重新跟个没事人似的也是他,江绪想来想去摸不清,干脆也跟着一块演一出无事发生,好比现在——严绥没再提下楼前的事,他自然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苦恼。
于是他主动寻了个话头:“师兄,你可是去湖边见过那具尸身?”
“说来也巧,”严绥顺了他的意,解释道,“我循着你身上的玉牌找到这,才入城没多久便听见了湖边的吵嚷声,那死者身上的精怪气息虽散得差不多,但还是极明显的。”
“是何种精怪?”江绪回想了番自己到黄粱城后的见闻,“可是柳树?”
严绥也不意外他会想到那棵柳树上去,摇了摇头:“云州灵气匮乏,那柳树只有一丝灵智,无法作恶。”
“可师兄你也说了云州灵气匮乏,”江绪不自觉地朝他身边靠去,“我在这也待了段时日,并没有见到过精怪。”
他见严绥笑而不语,心中有些不确定,又轻声补充道:“连鬼都没见过几只。”
严绥扯着他的手腕往后一带,语气含笑:“这会儿不怕被旁人听见了?”
江绪被他这么一提醒反倒有些尴尬,含糊道:“又没什么听不得的……左不过是让他把我们当装神弄鬼的。”
“噢,也是,”严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的确没什么不能给旁人听的。”
意味不言而喻,江绪脸上一热,只觉得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忙接回了先前的话头:“那师兄可知是何种精怪?”
出乎意料的,严绥含笑摇了摇头:“我也只是遥遥看了眼,并不知晓。”
那现在该怎么办,江绪纠结地去看严绥的表情,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往常只要有严绥,或是随便别的什么人在,就根本无需他来思考这些事……
“绪绪,”严绥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觉得,应该先做些什么?”
江绪先是本能地摇头,又在严绥无奈的眼神里犹豫开口:“是不是……要先去看看那具尸身?”
严绥没有肯定,反而接着问他:“绪绪觉得该什么时候去?”
江绪便又摆出副略显迷茫的神情同他对视着,严绥被他弄得想笑,只好微微别过脸。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是有主意得很,他在心里叹气,明明什么都敢做,偏偏一在自己身边就小心翼翼,根本不想拿主意。
“师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抓着江绪的手腕轻轻一捏,微蹙着眉摆出副为难的表情,“绪绪教教我,嗯?”
江绪被他喊得耳廓一热,磕磕绊绊道:“今日晚上……吧?”
严绥便含着笑问他:“为何要等到晚上?”
江绪垂下眼,含糊道:“师兄知道的。”
“师兄不明白,”严绥摩挲着他的手腕,不依不饶,“师兄愚钝,绪绪再讲明白些。”
你若是愚钝,世上哪还有聪明人!
江绪虽是如此腹诽,但还是细细同严绥讲了自己的想法:“今日师兄用那种方式出现,定然是想插手这事的,但白日动静闹得大,不好现在就出门,况且精怪作恶有一便有二,我觉着若是夜间再去,还能顺带寻一寻那精怪的动静。”
语罢,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抿唇一笑:“师兄,嗯,觉得如何?”
严绥嗓音低柔,赞许道:“绪绪的主意很不错,非常妥当。”
江绪有些无措地抓了抓自己的袖口,眼下的情形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从没人问过江绪的想法,不管是简楼子还是旁的那些长老,对他的要求便只有乖乖站在人后不添乱便好。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一个蠢笨的炉鼎才能足够听话,还没入无极宗时江绪便知道了。
正想着,手腕忽地一紧,严绥的气息便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师兄?”
江绪本能地唤了声,却对上严绥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的黢黑眼瞳。
“绪绪帮师兄解决了个大难题,”他压低了嗓,微哑的,直直扑进江绪心头,“师兄合该报答绪绪。”
直觉告诉江绪这报答不是自己能消受得起的,可还未来得及吐出哪怕一个字,他便身上一重,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栽,险些倒进柔软床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