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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们见惯了他这个架势,纷纷等在一旁,直到屏幕上跳出“胜利”字样,乌毕有这才揉揉脖子,坐上主位。
他应付差事地说了两句场面话,“事发突然,诸位多有惊扰,如今我平安无事,阴阳家一切如常。”说着挥了挥手,“有劳长辈们跑一趟,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可以散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人离开,以几位长老为首,众人神色各异。
“长老们还有事么?”乌毕有又开了一局,头也不抬,“想说就说。”
老者沉吟片刻,走上前道:“禀家主,蜃楼出事,众人皆知盘庚甲骨已断了传承。如今墨家不存,药家断绝,诸子七家名存实亡,千年前的盟约已形同虚设。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老夫以为……”
“去你妈的。”乌毕有爆出一句粗口,把长老吓了一跳。
“没事,我在骂我的奶妈。”乌毕有两眼盯着屏幕,狂按输出,“刚刚说到哪儿了?您继续。”
老者松了口气,直起腰道:“前些日子家主行踪不明,十殿阎罗担忧您的安危,特意前来探望,期间多有照拂。几日后药家断代的消息传来,诸子七家大势已去,众人惶惶,阴阳家久居酆都,与阎罗殿又多有亲厚,各位阎罗心念旧情,就算七家解体,仍愿保我阴阳家处之太平。”
弯弯绕绕兜了一大圈,把十殿阎罗从里到外夸了个遍,就是没有重点。
“那很好啊。”乌毕有嗯了一声,“不过阎罗老儿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有什么条件?”
一名白衣判官走上前,躬身道:“仵官王任职千年,即将告老,若无常子有意,可继任阎罗之位。”
阴阳家久居酆都,家族中时常有人在酆都担任要职,比如当年的太岁乌孽。但阴阳家亦有家规,无常子终其一生,不可任酆都之职。
归根结底,阴阳家之所以在酆都久居,是为了制衡阴司,避免一方独大而为祸阳间。千年来双方此消彼长,有时合作、有时对立,互为一体又各自独立,谁也不能全占了好处。
也正是因此,方才保酆都千年无虞。
乌毕有的视线总算从屏幕上挪开,“阴阳家在酆都讨了上千年的嫌,如今阎王老儿们是要化干戈为玉帛?”
白衣判官微微一笑,“无常子若有意,自然两全其美。”
“那帮老头子什么段位?”乌毕有道:“十人对战能抗多久?有没有奶妈?上中下三路凑得齐吗?”
白衣判官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听得傻眼,半天才反应过来,“阎罗日理万机,打游戏怕是……”
“那就免谈。”乌毕有重新低下头去,“煮夜宵好歹还能陪我抢人头。”
众长老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道:“无常子,兹事体大,实在不宜儿戏。”
“我年纪尚小,大事历来由长老们定夺,您若稀罕阎罗之位,您自己去就是,不用问我。”乌毕有道:“我不管家事,您也别管我打游戏。”
自从乌毕有继任家主,阴阳家就由长老们把持,众人也乐得他当个甩手掌柜,玩物丧志。但阎罗之位实在不是随便派个人就能当的,必须让乌毕有点头。
长老觉得小家主大概在蜃楼受了气,心情不好,乌毕有向来冷郁暴躁,动不动就发火。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换个方式劝说,只见乌毕有又道:“不过有句话您说的没错,我年纪不小了,确实不应儿戏。”
长老一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无常子居然懂事了。
乌毕有话音一转,“既然如此,就不必诸位长老费心了。”他放下手机,“以后家中大小事宜,由我打理,我会正式接管阴阳家。”
这简直像是一时兴起,说风就是雨,长老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
乌毕有托着下巴,“为何?”
长老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态,躬身道:“无常子尚未及冠,现在接手家事还太早……”
“您方才刚说我年纪不小了。”乌毕有挑了挑眉,“我爹可是六岁就当了家。”
长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半天才道:“当初是乱世,今非昔比。况且家主从不过问酆都之事,就算贸然上手,也难免出现差错。”
“我虽然不怎么过问酆都之事,不代表我不懂。”乌毕有朝一旁的白衣判官道:“这位大人,我记得您是在七殿泰山王手下任职?”
白衣判官一愣,不知乌毕有为何有这一说。
“您不妨看看自己的电邮。”乌毕有抬了抬下巴,“里面是您在邺水朱华酒钱的消费欠款,按天地银行的汇率,折合冥钞九兆八千万亿。公款报销了一半,还有一半马上就到期了,您看看什么时候还?”
白衣判官连忙打开手机,脸色青白交加。
里面不仅仅有欠款单,还有他的各种灰色收入,包括在酆都的各种疏通打点,甚至还有私放的亡魂。
自乌毕有继任无常子以来,从来不过问酆都之事,最多管管邺水朱华的账面。而火锅店是松问童开的,过继到了朱饮宵名下,乌毕有最多算个代理店主,经营的甚至不是本家生意。
他完全不像个家主,手里只有一把姑妄烟杆,最多算得上诸子之一。
松问童经营邺水朱华时,甚少招待酆都之人,就算他肯卖饭,没人不怕墨子手里的舐红刀。但乌毕有接手之后,阴阳家式微,因为和酆都之间的一层关系,许多长老为了拉拢鬼吏,邺水朱华几乎成了阴司的半个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