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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青往嘴里扔着花生米:“正是我。”他又说,“盛临十四年,我还得他搭救一次。”
我小声与卫彦说:“你那时过得如此精彩。”
他摇头:“主人身边好,影卫不好。”
齐进问:“你能任色神,还需要卫彦搭救?” ”不仅被卫彦搭救,还是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去财神府找他搭救。”谭青说:“盛临十四年,我教中六阎罗盗走化功散叛教,逃到长安城中。那化功散能封住内力,他的藏身之处设有阵法。我着了他的道才被打伤,用金锭封住伤口才保住一条命。”
沈涟插口:“那六阎罗是何模样?”
谭青说:“清秀腼腆的少年模样。以银线作兵器,六阎罗虽叛出天一教,但我教叛徒自有我教徒料理,容不得外人插手。”他警告沈涟,“你不要打化功散的主意。”
沈涟微笑:“我问问罢了。”
我想起来掰着指头问:“财神卫候,色神是你,那酒神和气神呢?”
谭青说:“酒是粮食所酿,而酒神远在塞外。至于气神……”谭青说:“考运气的,是赌徒。所以气神,实际该叫赌神。现任赌神叫曾东。”
齐进喝着酒插口:“你们那个赌神,最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凭什么说他运气最好?”
谭青笑着说:“对的,我教赌神号称逢赌必赢。”
沈涟嗤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逢赌必赢?”
沈涟说得有道理,我也竖起耳朵等谭青回答。
谭青说:“是赌神之位逢赌必赢,不是坐那个位置上的人。”
我问:“什么意思?”
谭青说:“如果你赢了号称运气最好的人,说明你才是运气最好的人。这是气神的意思,你成为气神选中在世间的使者。所以那个位置永远运气最好。”
我恍然大悟:“这即是说,谁赢了赌神,谁就接替赌神?”
谭青赞许:“你总算弄懂了。”
沈涟说:“我便不信诡辩。不灵验即为不虔诚。”我戳了他一下,他才收口。
我问:“赌神是怎么个赌法?”
齐进喝酒间隙说:“啊,他们那个赌神阵仗很大的。”
谭青悠然:“江湖故事中,我教赌神的故事的确最为人熟知。赌神一局三场,千金一诺,下手无悔,无数人心驰神往。只要他抽中你,或者你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跟你赌。”
“是吗?”沈涟问,“赌什么?若是不会武如李平,他与赌神比武,他岂非必输?”
谭青皱眉:“四神不耍无赖。由找他的人决定赌什么。只要是不确定的事情都能赌。”
我问:“那如果不赌完三局呢?”卫彦说:”打。”
“如果不赌完三局,”谭青笑着接口,“那么,赌神只好与你一战,赌你的命了。”他转而对卫彦说,“卫彦你出卫府后对战经验这样丰富。现下与我教赌神一战,胜负倒未知。”
卫彦摇头:“我不战。”
我奇道:“卫彦出府后对战经验丰富?”
“你不知道?”谭青一下捂住嘴。
齐进对着酒壶口边倒边说:“谭青你捂什么嘴?卫彦这一年多对战经验是大涨啊。那么多人来抢他的天一心法,他总在长安城外那山头上与人对战,都不让人进草市镇。”
我问卫彦:“是这样吗?你对战完再从山上带药材回来?”
卫彦别开眼睛说:“是。”
我想摸摸他,在场人多忍住了。我说:“燕捕头说草市镇近来太平,是全被你拦下了?我医馆也是你在护?”
卫彦说:“一部分。”
我说:“那么来医馆的江湖人士也是你放行的?”
他说:“是。”
我说:“难怪这些人既知礼仪,出手又阔绰。”
卫彦说:“主人,应得的。”
谭青这才挪开捂嘴的手说:“医馆太平倒不全是因为卫彦。你一看就不会武,而江湖上伤医是大忌。若非永远不要大夫诊治,一般不会与你动手的。”
我想起他有一回发上有兔子血,正要问他与人对战的情况。卫彦忽然强调:“没滥杀,不受伤。”
沈涟问:“我看完《蛊术》那次,你头发带血。”
卫彦说:“真的,兔子血。”他面上无甚表情,我却看出几分委屈。
不顾剩下四人都会武,必定看得见,我在桌下拉住他粗糙的手掌。他垂头看我手,轻轻反握住我,短短的指甲盖压在我手背上。
沈涟说:“我回房了,明日还要去太学中念书。”
谭青告辞:“酒喝得差不多了,明日我要回乌斯藏见教主。改日再来。”
齐进说:“散了,散了,回去睡了。”
饭局遂散。而谭青这一改日就是盛临十八年的夏天。
之后,我答应过大儿子在他生辰那天去探他。这天也是太学歇息,上午我要去给没有喘症的卫瑾复诊,混诊金。一早我出去,禾木医馆就簇拥着一大群着艳色锦缎服饰的少年。沈涟站在门口正等我。我过去召驴车时,那群少年中有人问:“沈涟,这便是你家医馆吗?”另一人说:“你哥哥生得好俊,有些似员外郎家的胡姬。”我心头暗喜他叫我哥哥,一高壮少年犟嘴:“我家的胡姬身上臭得很,大夫不臭。”沈涟不应声,和我上驴车时才一回头说:“你们看也看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