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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玉无缺道,“因为我立了一个毒誓,事关禁术,如今再次动法,若师尊的誓言和我有关,我就不可能心无旁骛地用它。”
鹤不归觉得好笑:“赤金山下你可没这般婆妈过,今日倒瞻前顾后起来了。”
玉无缺嗫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一去不返,现如今不是你……”
后面的话哽住,暂时没有想好怎么形容比较恰当,他只好住了嘴。
现如今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不都因为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师尊。
多了个牵挂的人么。
他对宗焕方丈立的毒誓里虽然有言在先,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可当初无量斋网开一面都是因为鹤不归挡在身前。
他很怕自己的行为有半分差池,孽力回报也被鹤不归担去,那可怎么办?
“算了。”自觉难堪又啰嗦,玉无缺揉着脑袋转身,“我去找瑞溯了。”
鹤不归目视他缓慢挪远的背影,眸光却落了一片温柔的影子。
宗焕曾说,此人白纸一张任人描画,当真不假。
当初赤金山下他行事莽撞无所顾忌,动法也罢杀灵兽也罢,振振有词全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劲儿,现如今好像也没怎么教过他,却有了自己的心事和……
牵挂。
因为牵挂,才会顾虑,才会每做一件事三思而后行,想一想对错,掂量该进该退。
婆妈不过戏言,当鹤不归意识到他牵挂什么,心里难免一动。
也不知是自己没教好,还是这小子理解能力有问题。
要他顾念苍生以天下为重,他倒好,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发了跟他有关的毒誓。
不过心有牵挂总归是好的吧。
鹤不归想。
“我立的誓确实跟你有关。”
他微微抬起眸光,落在少年舒朗的背影上,只见玉无缺看似颓丧的脊背突然绷直,站在原地愣了一瞬,旋即猛地回头,那表情说不上来到底是兴奋还是吃惊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他在玉无缺脸上看见了一种热烈明艳的生机,是好看且让人难忘的笑脸。
鹤不归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担保能教你一生向善,做个良善之人。这次的事,你怀的是一颗怜悯之心,并没有错。”
玉无缺受到极大鼓舞,犹豫一扫而空:“我知道了,不会让师尊失望的。”
“嗯。”鹤不归掀开门帘,跨进去时嘴角的笑浮得很浅,“那就放手去做。”
……
空知打扫出一间干净宽敞的屋子,在院落中提前布置好做法事的物事,和其他木傀儡一齐将深坑里的首级运过来放好,陆陆续续打捞起海岸的长刺骨螺,村落里留存的也都搜刮过来一个不剩,尽数堆放在院落中。
鹤不归已经烧着炭盆,窝在案前叮叮当当地修磨器物了。
只有活死人居住的蛮陵岛是不能被人发现的,要在世间凭空消失。
单单用阵法隔绝还不够,鹤不归要将它整个拖起来,悬在海面上——和生灵相隔,阴阳不至于失衡,也就不影响彼此生息。
手边虽带着自用的大型偃甲,可从此要归了蛮陵岛,从驱动来源上就得有较大改动,起码得保证鹤不归离开或身死,这里的一切也不会受影响,还有驼铃和寂波两岛让人放心不下,今夜必须尽快做完。
半个时辰后,玉无缺回来了。
身后跟着低眉垂眼的瑞溯和汤怀恩,不晓得他废了多少唇舌,不过看样子这两人已然彻底被说服,还想进屋跟鹤不归再拜谢一次,玉无缺听见屋里叮叮当当的声响,抬手制止:“师尊在忙着明日的事,不必进去了。”
瑞溯瞧着满院子首级和海螺,着实焦心:“那我——”
“回家去等,外头雪大冷得很,等术法结束,怀恩自会回家的。”玉无缺将汤怀恩小心地带入院中,让他坐于廊下,自己也盘腿坐在一边,“闭上眼就好,一会儿听见什么,顺从我意便是。”
这话也是对着院中首级所说,他知道大家听得见。
他刚要动法,屋里叮当声止息,一股暖风随着门帘被掀开扑到玉无缺后脖颈上,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过去:“师尊。”
鹤不归给他披了一件大氅,内里捂得热热的,而后再次牵了一股灵丝直入后心,他兀自在玉无缺身后坐下,抬掌导入灵力。
入夜正是鹤不归虚弱的时候,这些灵力是经年日久辛苦攒下保命所用,轻易不能用的,玉无缺刚想开口拒绝,就听鹤不归不容置喙地道:“别啰嗦,如此我才能放心。”
玉无缺闭上眼:“嗯,有师尊在必然事半功倍,我开始了!”
“好。”
嗡——
眼前景象和声响被一股无形的漩涡搅乱吸入,仿佛一瞬间抽空了活力,玉无缺恍惚了一下,成功入境。
有鹤不归灵力加持,玉无缺进入魂灵境界后得以最快的速度生出咒文根,根系以他魂魄为料,越长越繁盛,稳准狠地扎进每个浮动飘忽的魂火中。
大根生小根,周身禁咒满布,魂火就像果实,被咒文根逐渐包裹起来,原本在魂火上由神女留下的那些根系突然挣扎起来,试图对抗外来入侵物,两厢较量,正是解除控制的关键。
但两个时辰前他才动过魂术,当时魂魄有些不稳,鹤不归感觉到了,故而这次刚刚入境,耳边就响起鹤不归有些担忧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