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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不归突然将这人的领口抓得死紧:“那现在……”
“回家了。”玉无缺嗓音带笑,“咱俩回家了。”
鹤不归松了仙力的瞬间,只听轰然一声,刑台几乎被天雷彻底劈碎,它贯穿了玉无缺和凌斯的心魔根,在顷刻间就将尸身打成了粉末。
同一时间,深林里的凌斯肉身皲裂开来,他甚至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便化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泥,骨头渣子在血泥中白得分明。
一场大雨浇透心魔根林,数夜火光绵延刑台,那天也是如此,多少百姓见到冲天大火,霹雳贯穿,惊天动地。
没有半分差别。
「嘎达」,所有扣子都扣上了。
冰火两重天,掩住的唯有两个相拥的人,匆匆从裂隙来,再回到裂隙去,好似清风荡过湖面,轻描淡写得,生死从未拉扯过。
裂隙口在身后合上,璇玑长老和夏之桃都等得心安口燥,见到二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鹤不归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咚」。
咚——咚——咚——
没有什么比起死回生的爱人,鼓动的心跳声更悦耳的声音。
鹤不归抿了抿唇,小声又软绵绵道:“无缺,我好累。”
“睡吧。”玉无缺亲亲他的额发,“现在可以安心睡了。”
第141章 长生
鹤不归睡得很浅, 梦中雷电交杂,术法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犹如蝗虫过境的凶兽把视野挡得干干净净, 但兴许是入睡前那几声心跳着实让人心安, 他并未在纷乱的梦境里感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梦到后半程, 纷乱又像潮水褪去了,竖起耳朵仔细听,屋子里极轻的脚步声,屋外璇玑长老和夏之桃小声的说话,以及身侧之人微微翻身,给自己盖上被褥的动静, 都很清晰。
他便是在这样的细微动静里醒过来的。
玉无缺半侧身躺在一边, 支着脑袋, 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在扯着鹤不归的头发玩, 见他朦胧睁眼也没急着说话,只是揪起一小绺挠了挠脖子根。
鹤不归皱了皱眉头,也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脑门一顶:“痒。”
“静止时空十分耗费修为, 你拖的时间比我们算好的要长了一刻,再睡会儿。”玉无缺知道他累,又想让人好好休息, 又忍不住同他分享这获得新生的喜悦。
“睡不着了。”鹤不归垂着眼, 长睫落下一片阴影, 一眨不眨有些呆滞,隔了好半天才问,“这副身体……到底行不行?”
男人怎么能问行不行, 问就是必须行!
玉无缺在被窝里找到鹤不归的手, 捻着他的手指往身上戳了个遍,肌肉硬邦邦,和从前别无二致,多余的一丝赘肉都没有,年轻的身体带着滚烫的体温,生龙活虎得不能再行了。
“别胡闹!”鹤不归忍不住发笑,笑了一半倏然变脸,“这是什么?”
他戳到一块不太寻常的皮肤,粗糙得不像人皮的质地,倒同树皮差不了多少,想到之前玉无缺半面脸是人,半面是树根的肌理,鹤不归冷不丁地眉心一跳。
玉无缺抓住他的手指,赶紧解释:“这才多久,要彻底恢复成肉身还要时间,哎?”
「哗拉」一声,鹤不归立马坐起来将人的衣服撕开,大喇喇地敞着,目光无所顾忌地将此人胸膛和腰腹尽收眼底,边看还要边用手戳,神色认真得像在研究一个什么物事,玉无缺自然晓得对方是在担心自己。
虽然没有从中瞧出半点情/色,架不住一人半卧半撑,衣不蔽体,画面实在有些香艳。
他经不住鹤不归戳出的痒劲儿,闷着一脸坏笑,颇有些不羁放荡,那姿势又拽兮兮的,像是个流连风月场的登徒子,好整以暇地等着美人调戏,此情此景恰好被刚进门的夏之桃撞个正着,他愣在原地,将此等不堪入目的画面看个个彻彻底底。
毕竟是个不经情/事,脱离现世快千年之久的纯情少年,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师父」已经吐出去半个音节,卡成一个饱嗝,兀自涨红了脸,哆哆嗦嗦吓跑了。
鹤不归的注意力全在这人的身体上,盯着一处又看又摸,摩挲了数遍幽幽道:“树皮的纹理褪去了,就不是树皮了吗?”
这怎么看都不像一副正常的肉身,辛辛苦苦却白跑一趟,别的还好,可这副身体就一具,再也没地方可换。
现在谁也不知道它能用多久,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这着实无法不让人担心。
“怎么会是白跑一趟,你看。”玉无缺强行把这人脑袋按在胸口,手掌撑开贴于腰腹,“五脏六腑俱全,树纹一褪,便和真人无异。”
鹤不归半信半疑道:“当真?我记得你脸颊上流了血,怎么伤口又不见了?”
“师祖说……”玉无缺低低笑道,“这副肉身算天道送来的大礼。”
“嗯?”鹤不归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玉无缺耐心解释,心魔根的本质,是肉/体凡胎以自己魂魄同神佛定下契约,如若违背契约,惩罚的落点在肉身之上。
故而在心魔根种下之初,就有一缕灵魄入根,留在了山林中,又因为惩罚的是肉身,为了防止有的人用自身强大的修为试图逃脱惩戒,保护原先的肉身不被找到,所以心魔根和真正的肉身是相通的。
相通,却并非一模一样,凡人逃不脱生老病死,心魔根为基地的肉身却是和天地共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