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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管你了,先睡了。”卓应闲心虚地向后靠在石壁上,双手抱在胸口,头一歪眼一闭,准备睡遁。
下一刻他便听见聂云汉过来的声音,听声辨位,对方应该是坐在火焰的另一边,靠着另一侧石壁。
卓应闲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就听聂云汉突然开口:“我不是怕火。”
这话一出,卓应闲的眼睛“唰”地睁开,越过火光,看着对面的人在晕影中面目有些模糊。
“只是觉得这种光很刺眼。”聂云汉低头看着手里随意拿着的一根树枝,“它让我想起义父死的那天。”
卓应闲下意识地屏息,似乎觉得呼吸声大一点都会影响到对方。
聂云汉闭上眼,轻声道:“那日我与义父一起踩中了机关阵,义父是为了救我,才选择了自爆,那些雷接连炸开的时候,我连他最后的模样都看不清。”
只记得火光冲天,艳如云霞,仿佛被义父的鲜血染红似的。
这一番场景日日入他梦来,令他没有一刻敢忘记义父是怎么为了他而慷慨赴死。也是这个场景,让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大狱中堪堪吊住一口气,记得自己接下来要为何而战!
他顿了顿,又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平日里待我胜过他亲生儿子平野,现在我却连累平野成了孤儿……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找到哈沁报仇,生死不论。”
言语简单,坦白到此为止,说完这句,聂云汉便没有再说下去。
卓应闲怔怔地看着他,看他锋利的侧脸被光晕打下一层阴影,凝固着化不开的忧伤,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仿佛多问一句,都是往他心上捅一刀。
慎之又慎,卓应闲才道:“你一定会为关老前辈报仇雪恨的,我相信你。”
聂云汉睁眼看了看他:“多谢。”
卓应闲也没问他们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踩中的机关阵,他不想再看见聂云汉刚刚的眼神,那种痛苦令他心疼。
于是他换了话题:“今晚袭击我们那两人有些奇怪。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俩应该是某甲的手下,必然是我们在拂沙县的行动惊动了对方的眼线,某甲才派人前来。”
“可某甲分明熟悉你,通过铁鹤卫一事,他也应该知道我的功夫不差。如果是痛下杀手的话,不可能只派两人阻拦。如果不是下杀手,只是传话,为什么他们始终不开口?而且那俩人也根本用不着拼命。”
聂云汉淡淡道:“某甲这么做,无非是混淆视听,不想让我猜出他是谁。如果那两个人直接传话,他知道我自然是不会信的,所以非得要手下演一出亡命的好戏,像是被我逼得不得不开口才说似的。”
“但你……”
“对,我虽然循例要问一问,可不管他们说什么,我最终都不会相信,今日没了耐心,便给他们早早了断。”聂云汉望着火光对面卓应闲柔和的面孔,垂眸道,“某甲苦心安排,才让你顺利把我从棠舟府带出来,他的目的就是让我走到最后一步,与他和哈沁见面。所以,他不会杀我,只会给我线索。”
“但他不敢给线索给得太直接,因为这会影响到哈沁的布局,所以他只能搞这种神神鬼鬼之事,还以为别人参不透。参不透的事儿我不参,我也不会要他给的线索,以免被他牵着鼻子走。”
聂云汉道:“兵不厌诈,自己查出的线索还得谨慎参详,对方送上门来的更不能轻易采信。”
“有道理,各种线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卓应闲若有所思,“那便不管了,我们自是查自己的,总会逮到哈沁的尾巴。”
聂云汉眼睛弯了弯,似乎是笑了,可是他眼神中并没多少笑意:“不说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卓应闲依言闭了眼,两人轮流歇息,天色微亮时便收拾了烤干的衣服包裹离去。
本以为是继续上路往五陵渡赶,聂云汉却御马往回走了一段,找到了昨夜被他杀了的那两人。
山路鲜少有人走,昨夜又是一场大雨,出门的人少,现在天才刚亮,想必还没人撞见这一幕,两具尸体依旧躺在原地,没被人动过。
聂云汉是怕昨夜光线暗,又是下雨,有什么线索可能会遗漏,所以特意跑回来二次查看。
卓应闲想起去那冯兄弟家,聂云汉也是晚上查一遍,白天再看一遍,觉得他果然甚是仔细。
“有条件才能这么做,有时候时间只够查一次,那也只能找到什么算什么了。”聂云汉蹲在一具尸体跟前,用刀挑着那人的衣服查看,他不打算让卓应闲翻尸体,没想到对方自告奋勇地冲另一具跑了过去。
卓应闲有样学样,用剑鞘挑了挑昨晚与他对战的黑衣人的尸体,只见那尸身被水泡得浮肿发白,模样甚是可怖。
他皱了皱眉,不去看那张脸,而是把目光专注在别的地方,三两下扒拉,又把尸体转过去,诧异地发现下面有个东西。
“汉哥!你来看!”
聂云汉这边没有发现,他一脚将尸体踹到树下,用那人衣服盖好,然后大步向卓应闲走去。
“发现什么了?”
卓应闲举着一个小物件递到他眼前:“是颗铜钉!”
聂云汉接过铜钉仔细端详,一时看不出什么线索来。
“想必昨晚扒他衣服的时候这颗铜钉掉在了地上,但是夜色太深,铜钉也是深色的,我们才没发现。”卓应闲激动道,“肯定是这人身上带的,要不然好端端一条山路上,怎么可能有这东西?若是工人搬运盖房子的材料,肯定走官道,不会走这小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