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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横秋“哼”了一声:“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哈沁不会这么折腾,如果他承担不了后果,就不会对你们下手,顶多是关着你俩,直接送给那个某甲了事。”
“所以能不能这样推断——第一,我们都认同,哈沁与那某甲试图互相压制,但谁也压制不了谁,又需要彼此合作,就只能像一对同床异梦的怨偶这样互相搞点小动作恶心对方。”聂云汉沉吟道,“第二,哈沁与那某甲并不在一处,某甲得知哈沁所作所为,想要派人来救我与阿闲,也隔了这许多日子。”
戴雁声道:“很有可能啊,某甲不是朝中之人么?听手下前来报信,一来一回,就算飞鸽传书,也需要一些时日。”
“或许吧,也难怪哈沁没有把我和阿闲直接交给他,还有时间搞这种花样。”聂云汉道,“还有,看来我之前的推断有误,本以为之后会是那某乙派人追杀我们,没想到全都是哈沁亲自出面,你们觉不觉得,某乙已经很久没出手了?”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或许某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左横秋道,“反正他已经放弃了咱们,他派人来杀,还是哈沁派人来杀,没什么区别。”
戴雁声想了想,不禁冷笑道:“真是好奇,这某甲和某乙,到底是哪路神仙,他们之间就不打架么?!”
左横秋返回归燕门里,将聂云汉的话转述给关平野,关平野原本充满期待的面孔上流露出深深的失落。
“我哥还是这么关心同袍。”关平野叹息道,“也不知道我在他心里处于什么位置。”
左横秋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应答,一来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便置喙,二来卓应闲之于聂云汉,有特殊意义,但这关系还是由聂云汉亲自告诉关平野的好,他一个局外人,不好多嘴。
不过关平野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苦笑道:“他能带你们不远千里来救我,我还这般猜忌他,实在是矫情。左哥,别告诉他。”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左横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聂跟关爷一样,最重情义,但你是他义弟,他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的。”
“是吗?我倒是看不出他另眼相待在何处,不管你我谁有难,他都会豁出命去救,在他眼里,我们这些人,恐怕都是一样的吧。”关平野面色阴郁道。
左横秋不知他这阴阳怪气的是怎么回事,打着哈哈道:“别这么较真啦,难不成将来你连嫂子的醋也要吃么?”
“嫂子……能比得上我们么?”关平野认真道,“我不信,那么多年感情,能被一个人轻易取代。”
“啧,真是孩子话。那感情能一样么?老聂你又不是不知道,为我们他能出生入死,但是跟意中人,他能同生共死,这点他跟他爹娘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关平野轻笑道:“他是这样,可我那‘嫂子’能做到么?”
左横秋只当他小孩子担心哥哥,笑道:“放心吧,你那嫂子,定会是愿意跟你哥同生共死的人。好了,别瞎想了,等过阵子安全一些,老聂自会来看你。”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却不知关平野看着他的背影,眸色阴沉,心里暗暗道:“我也愿意跟哥哥同生共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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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像戴雁声所说,毒发是一回事,瘾发又是另一回事,两相叠加,痛苦更增百倍。
起初卓应闲还能堪堪保持一点清醒,再后来,就完全失去了意识,并且产生了幻觉。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如坠血池地狱,满手满身全是鲜血,好似怎么洗都清洗不掉,背了沉沉的罪恶,身上破开了千万道口子,如同遭受凌迟酷刑。
下一瞬,他又身处极寒之地,身上的血已流尽,似乎不剩一点热度,从骨头缝里泛着寒意。
一转眼,所有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他看到了娘亲,又看到了他那没良心的爹,可爹娘都不理他,最后聂云汉出现了,只是远远站在前边,给他一个冷酷而嫌恶的眼神,转身离去。
卓应闲慌里慌张地追上去,搂住他的腰,哭喊道:“汉哥,你别走!别抛下我!”
可聂云汉不听不理,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兀自走了。
卓应闲想去追他,却怎么都迈不动腿,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远去,喊破了嗓子对方都没有回头。
这个幻象又与刚被扔在无常泽时的那个梦重合在了一起,被人抛弃的恶意和惧怕再次将卓应闲层层包裹起来,令他几乎快要窒息!
“这是梦!这一定是个梦!汉哥不会离开我!”卓应闲怕极了,他看见近处有棵树,冲过去抱住,死命把头往上撞,喃喃道,“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
他撞得树干凹了进去,可是却一点不觉得疼痛,也没有血流出来,伸手一摸,额头已经撞烂了,有拳头那么大一个坑。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流血?”卓应闲惊恐道,“难道我已经死了吗?我不能死,汉哥还等着我呢!汉哥!汉哥!”
他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向那空旷无人的荒野深处跑去,每跑一步,身后的路就消失一步。他只能往前不停地跑,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
现实中,聂云汉耗尽了精力,方才见卓应闲发作过一波,好像平静了些,他才不小心睡了过去,卓应闲一动,他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