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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伤痕累累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他撩起眼皮看向关平野:“你怎么想?”
“我哥的话有道理。”关平野恭恭敬敬道,“当年那十二连环锁就是独峪人设下的,他们想要谋害爹在前,不管后面他们怎么帮我们,都不过是奇货可居罢了,并非真心实意,我们也没必要与他们讲什么诚信。”
关山沉吟片刻,缓声道:“可是阵前败盟,恐怕生变啊……哈沁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当他不提防我们么?”
“那倒也无妨,我想哈沁无时无刻都防着咱们,但他防着也没用。”聂云汉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孟闯,“若是今日没人拦着我,我早就把他一刀砍死了。”
孟闯冲他假笑了一下,立刻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关平野想了想,问道:“哥,若是先除掉哈沁,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攻其不备。今日我跟他动手,算是打草惊蛇,他可能会跑,我得趁他离开之前干掉他。”聂云汉意味深长地看着关平野,“但我需要了解他的人马部署,你们之间的分工,以及计划进展,就怕你不肯告诉我。”
关平野苦笑道:“哈沁如何安排他的手下,我也并不清楚……”
“平野,若是你不放心,我愿意当人质。”卓应闲突然道。
聂云汉皱眉:“阿闲!”
卓应闲迎着他的目光:“汉哥,我帮不了你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消关爷和平野对你的怀疑。若是我与师父安安心心做人质,你们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就信任问题互相扯皮了。”
“我与汉哥想要的,无非是杀掉哈沁。”他看向关平野,“你与关爷既要杀哈沁,又要杀皇帝。不如大家联手先实现第一个目标吧,再拖下去迟则生变。”
关平野笑了笑:“你倒是勇敢,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我不怕。”卓应闲眼神柔和地看着他,“你不会忍心伤害汉哥。”
“哼,自以为是!”关平野嘴角抽搐道。
聂云汉拉住卓应闲的手腕,神情忧郁:“这样我实在不放心……”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是么?”卓应闲冲他微笑道,“我们与平野、关爷原本不是仇人,何必互相为难?还是尽快解决问题,大家都能松口气。躲在山里这般暗无天日的,实在让人透不过气来,太难受了。”
关平野转头问关山:“爹,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关山叹了口气:“口说无凭,幸而卓公子识大体,我觉得这倒算是个办法。”
“既然爹也同意,我便没什么意见。”关平野望着聂云汉,“哥,事成之前,我会将卓公子与云虚子前辈关在他的岩洞里,保证以礼相待,你觉得这样如何?”
聂云汉看着卓应闲的目光中写满不舍,卓应闲便牵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笑道:“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师父,等你早点来接我。”
像是经过好一通纠结,聂云汉才勉强道:“那行吧。”
关平野向孟闯使了个眼色,孟闯便冲卓应闲做了个“请”的手势,卓应闲对聂云汉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聂云汉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曾收回目光。
关山似乎非常疲惫,靠在四轮车靠背上,哑声道:“既然如此,平野,详细情况你与汉儿谈吧,我回去休息了。”
“抱歉,这么晚将义父叫醒。”聂云汉懊恼道,“但明日我向哈沁出手时,还需义父在场配合,免得他生疑。”
关山无力地点点头:“嗯,这是自然。”
关平野去推四轮车:“爹,我送你。哥,你坐,我去去就来。”
聂云汉颔首,但他并没有心思坐下,而是在厅堂中来回踱步,像是十分烦躁。
不多时,关平野回来,见聂云汉坐立不安的模样,便道:“哥,你不用担心,卓公子那边我会信守诺言,我虽然很想他消失,但是他说得对,我不忍心见你伤心。”
聂云汉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义父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差?他伤得到底有多重?”
关平野怔了怔,苦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吗?”
“那日我见他精神尚可,并没有想太多,可现在再看,似乎已经病入膏肓。明日除掉哈沁,你若信得过我,我便叫戴爷来给他诊治……”
“不用了。”关平野打断道,“我不是不信你,也并非不信戴爷的医术。我爹当日被炸断一条胳膊,又从悬崖上摔下去,几乎全身筋脉尽碎,独峪军医几乎是把他一块块接起来的,才勉强留了他一条命。”
“现在他不能行走,腰部以上还能活动已是万幸。不过你也知道,若人长期血脉无法通行,便也只会慢慢油尽灯枯,所以我们才会如此急切,想要在他去之前报仇。可惜我们父子一伤一残,无法亲自手刃仇人,这才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关平野走到聂云汉面前,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看起来无比赤诚:“其实只是我一直相信你,我爹他……经历过那样的事,很难彻底去相信一个人,尤其像你这般对大曜死心塌地的,之前他阻你不成,便想杀你,你别怪他。”
聂云汉双目赤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怎么会怪他?!你当我真的一点不恨这老皇帝吗?义父蒙受不白之冤,这两年在牢狱之中,我每天都在咒他早点死!现在得知义父遭此劫难,竟是这人在背后一手谋划,我更恨不得剁了他!可我从小学到的就是忠君爱国,一夜之间要我放弃二十五年来秉承的信仰,若是能轻易做到,那我岂不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