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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酉看着聂云汉,大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说关爷是假的?!”
聂云汉看着关平野的背影:“平野,你莫要再唬我,如果这个‘义父’是真的,以他的性格,此处根本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哈沁要忌惮,也只会忌惮义父,不会忌惮你!如果义父已经生了杀我的念头,哈沁又怎么可能放过我?!”
孟闯似乎明白了什么,与高酉一同转头看向哈沁。
哈沁此时才发觉,身后的烟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尽,原来方才所谓的横云破不过是障眼法,根本没有杀伤力。
他愤愤地放下袖子,冷声道:“聂云汉,真难为你了,关平野这么用感情拿捏你,你还能保持清醒,不知道说你是聪明绝顶好,还是冷血无情好!”
关平野依旧背对着聂云汉,他的手按在四轮车的扶手上,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整个人一直在颤抖:“那是因为我爹身体不好,所以才让我来……”
“即便如此,说了算的仍是义父,也不会是你。”聂云汉觉得自己残忍极了,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在往关平野胸口捅上一刀,可是这话他不得不说,“义父杀伐决断,若真是他没死,若他真要复仇,若他真想杀我,定不会像你这般处处手下留情,刻刻心存幻想!”
关平野肩膀抖得更加厉害,他像是笑了:“哥,你在讽刺我对你的感情么?”
“不,我只是心疼你……”聂云汉眼眶红了,“心疼你被仇恨折磨成这副模样……”
哈沁假惺惺地拍了拍手:“聂千户真是厉害,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若是方才那个原因,有理是有理,可那只是你的推论,直接下手砍?啧啧啧,实在太狠,你就不怕砍错人?”
“我砍的只是一个幻觉,若非如此,平野如何清醒?!”聂云汉回头,远远看着哈沁,怒道,“你们的故事编得很合理,若是说给别人听,想必大家都会相信,甚至觉得义父这仇该报。可他不是那样的人!”
“义父一生刚直,忠肝义胆,什么道理都想得很通透,不然也不会在我义母死后这么多年还继续为大曜出生入死。他向来将别人的命放在自己之前,若是那时没有为爱妻复仇,时隔多年,他更不会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去背叛他一生的信仰!”
“平野,如你所说,只是在禁宫内刺杀皇帝,接着太子继位,不会影响大曜朝堂,也不会给百姓带来什么伤害——可这只是你单纯的想法,你可知道,若是皇帝在禁宫遇刺,京城三大营和皇帝亲卫里有多少人要掉脑袋?!义父做事考虑周全,绝不会为了一己私仇枉害那么多性命!”
关平野的手指下意识地抠着四轮车的扶手,抠得指甲鲜血淋漓:“哥……人是会变的……尤其经历过那么多……”
“不,就算变,他也不会变成你说的这副样子,更不会连同独峪人来复仇!”
“别再说这些了。”关平野背对着他,低着头,声音嘶哑,“没有确凿证据,你不会出手杀人的。告诉我,是哪里出了纰漏?”
聂云汉深深叹了口气:“义父对芹菜过敏,我将芹菜汁放在他的饭里。前几日不知道他吃没吃我做的那些东西,不好判断,可今日,我亲眼见他将一大碗掺了芹菜汁的面条吃下,按理说,不出片刻,他必会全身发出红疹……”
“原来是这样。”关平野打断他,垂着头笑得浑身发颤,“千防万防,我竟把这个给疏忽了。”
“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我教了他那么多,从生活习惯到思考方式,他学得那么像,惟妙惟肖,真的像我爹又复生了似的。”关平野缓缓转过身来,神情悲痛欲绝,眼睛红得好似要滴血。
他定定地看着聂云汉,悲怆道:“连我……连我都信了,你怎么、怎么会不信?”
聂云汉走到关平野面前,沉痛地看着他:“平野,你是太难过了,给自己造出这样一个幻境,你把那个人当成义父,你把望星当做是我,你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不是孤单一人……可这都是假的啊!你收手吧,好吗?哥带你离开这儿。”
“我不收手!凭什么要收手?!”关平野冲着聂云汉疯狂大吼,“哥!你非要拆穿这个真相,非要清醒,好,我醒过来了,可这样我只会更恨!我爹死了啊!被狗皇帝害死的!你去打扫过战场,你知道他被炸成一滩烂肉,只剩下一条手臂!他为大曜付出了一切,狗皇帝为了跟独峪媾和坑他至死,害得他死后连具全尸都没有,还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要我怎么原谅?你凭什么让我原谅?!”
“我身为人子,为爹娘报仇,有错吗?!”
聂云汉伸手,将关平野拥进怀里,哽咽道:“我懂,我懂,对不起平野,你最难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经历那么多……可是义父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为他复仇。他定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着,而不是为了他们糟践你自己的人生!”
关平野趴在聂云汉的胸口嚎啕大哭,几乎要昏死过去。
哈沁见状不对,冲身边护卫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缓缓后退。
聂云汉余光扫到哈沁的动作,突然抬手在关平野后颈一砍,将他砍晕过去!
孟闯登时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聂云汉仰头,往云虚子的岩洞那处大喊:“阿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