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的脚？”顾思语低头，盯着他的鞋看。
    江盛连忙后退半步，警惕地道：“43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帮我试试鞋，看看大小。”
    “你想都别想。”他立刻拒绝。
    顾思语轻呼了一口气，竖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抵一个人情。”
    江盛几乎马上加价：“两个，两个我就试！”
    “……”
    顾思语颇为无语，什么时候江盛竟然从一个bking，变成了讨价还价的小商贩，身上充满了小家子气。
    “你的猪蹄子能值两个人情？砍下来拿出去卖都嫌贵了。”她丢了个白眼过去。
    眼看她要放弃，江盛马上点头，屈辱地道：“一个就一个，我试！你记住，我还欠你六个人情啊！”
    顾思语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我就知道，你也就只能在这些小事情上偿还我了，啧啧。也不知道当初谁吹牛，过亿的大项目也不是不可以，呵呵。”
    江盛顿时有些羞窘，恨不得把头埋到怀里去。
    店员立刻将那双樱花粉轮滑鞋取下，帮助他穿好，系上鞋带。
    江盛穿好后，试着滑动了小半圈就脱了下来。
    “不太行，长时间穿着滑，还是有点挤脚。”他给出建议。
    “妥了，就要这双，帮我包起来。”顾思语一拍手掌，就做下决定。
    她掏出卡刷卡签字，很快就提着购物袋出来了。
    “哎，我都跟你说了不太行，你怎么还买？之后要是穿着磨出水泡来，你那侄儿还得背地里骂你。”
    “凭什么骂我？新鞋哪有不磨脚的呀，多磨几个水泡就合脚了。再说你又不是他，他说不定私下爱穿小裙子和高跟鞋，磨脚才是正常的，哪天鞋不磨脚了，那证明跟还不够高。”顾思语瞬间一顿歪理输出，当下就把江盛给怼了回去。
    得，他的内心里又没住着一个小姑娘，的确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行了，礼物都买好了，我该走了。”她看了看时间。
    “等等，你不是说要两手准备吗？这是正经礼物，还有阴阳怪气骂人的那种呢？”江盛从刚才心里就在惦记着，没想到她竟然就准备走了，提都没提另一份礼物。
    “那是低水准人才玩儿的把戏，小朋友，姐姐我一份全搞定。”顾思语漫不经心地道。
    江盛撇嘴，这个女人是真讨厌，夸自己的时候，还要diss一下他，难怪总是引起非议。
    “行，那你说说。这双轮滑鞋，好坏的寓意分别是什么？”
    要是平时，他早就让人家滚蛋了，还敢这么踩他捧自己，但是现在他实在太过好奇，忍不住耐着性子追问。
    “好寓意就是，希望你穿上这双轮滑鞋，犹如带上一双翅膀，尽情飞往梦想的最高处。”她的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配上轻柔的声音，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祝福。
    “那坏的呢？”
    “坏的就是，看见这双鞋没？穿上它给老子爬。有多远爬多远，别在我面前碍眼！”
    顾思语一秒钟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冰冷，堪比这世上最恶毒的老巫婆下诅咒。
    “拜~”她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江盛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顾思语最后那句坏寓意的话，就是对他说得。
    明明那娘炮樱花粉轮滑鞋是送给她侄儿的，又不会到他手里，但他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时不时冒冷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行，他心里不踏实。
    江盛立刻调头，再次上楼回到之前女士手表店，买下了那块顾思语最先拿出来的手表。
    等付完账，他把盒子塞进包里之后，才觉得踏实了不少。
    他不是那种没素质的人，也不屑于搞阴阳怪气这种东西，但是就当个后盾好了，以防万一嘛。
    ***
    顾思语先和江闻烨碰头了，男人打开车门的时候，顾思语就注意到，他今天也是认真收拾过了。
    袖扣、领带、西装口袋里的方巾，全都无比规整，看起来就像是去参加什么正式晚宴一样。
    “先找个地方，让我换身行头。”
    她为了方便逛商场，穿得是休闲装和平底鞋，和江闻烨这一套明显不搭配，两人要是走在一起的话，估计还以为是霸道总裁和他的平凡助理。
    当她收拾完才挽着男人的胳膊，施施然走到定好的包厢前。
    “紧张吗？”男人偏头询问了一句。
    顾思语丢了个自信的笑容给他：“你都没能让我紧张，更何况是你儿子？紧张的应该是他，希望我不是个恶毒后妈。”
    江闻烨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是我在紧张，如果他得罪你了，你不要因为他而对我生气，我揍他给你出气。”
    顾思语忍不住掐了他的胳膊一把，横了他一眼。
    “话说得这么好听，我可是会当真的。”
    “谁说假话，谁的儿子出门就摔个狗吃屎。”男人斩钉截铁地道。
    这回她是再也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见她的表情不再是那么严肃，他才在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也紧张起来，好像比创业时签的第一个大单子还要慎重。
    “咚咚咚——”江闻烨抬手敲门。
    “请进。”房间里传来一道相对较低沉的声音。
    顾思语挑了挑眉头，莫名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皮鞋混着高跟鞋的声音一起传来，江盛动了动耳朵，他坐在位置上，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他还让服务员上了一套茶具，正悠闲地泡茶。
    他始终记得顾思语说的话，人总是欺软怕硬的，他要硬气高冷点，这样对方说不定怕了，反而会巴结他。
    “这是我的妻子，顾思语。”
    “这是我儿子，江盛。当然你之前只知道他的小名儿，江妙妙。”
    江闻烨拉着顾思语走到餐桌旁，互相给他们介绍。
    另外两位当事人全都怔住，江盛的手一哆嗦，茶壶当场摔在了桌上，溅起数滴茶水。
    顾思语鞋跟一歪，差点崴了脚，还是江闻烨眼疾手快地一把搂住她，才挽救了她的脚腕。
    “这是家庭聚会，下次不要穿这么高跟的鞋子了。崴到的话，脚得肿得老高。”男人轻声细语地叮嘱她一句，紧接着就搀着她的手臂，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看着亲爹一副太监总管伺候老佛爷的样子，江盛不由得牙酸。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睛死死地盯住顾思语，从难以置信再到怒火中烧，几乎没什么过渡时间。
    “怎么是你？爸，你怎么能娶顾思语呢？”他拍桌而起，声音大得震天响，足见其难以接受的程度。
    顾思语轻咳了一声，也觉得很不自在。
    “你儿子是江盛？”
    “你小名叫妙妙？哪儿妙了？”
    她的视线在父子俩之间不停徘徊，满头都顶着问号。
    她不能理解，她大为震撼，她三观震颤。
    “我小名爱叫什么叫什么，你管得着吗？”江盛马上回怼，两人瞬间恢复了初见时的剑拔弩张。
    “爸，你是在逗我吧？还是你在找人演戏？你给我找的后妈是顾思语？”他再三确认。
    “没逗你，是她。顾思语怎么了，长得漂亮性格好，善解人意还会撒娇，哪一点配不上你年迈体衰的爸爸吗？”
    相比于他俩的惊慌失措，江闻烨始终很淡定，这会儿还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桌上洒出来的茶水。
    不仅动作悠闲，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副安抚的力量，让人如沐春风，不急不躁。
    顾思语一听这话，瞬间也恢复淡定了。
    可以，江闻烨这个男人能处。
    “你、你也不至于为了夸她，这么贬低你自己吧？你还不到四十呢，跟年迈体衰这四个字完全不搭边吧？”江盛又生气又无奈。
    “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男人过了三十之后，精力就不太行了，你还没到这年纪，还不能体会。”
    江闻烨边说边给他倒了杯茶，“来，年轻人，坐下来喝杯热茶，冷静冷静。”
    江盛：“……”
    他的瞳孔开始放大，某些记忆涌上心头。
    他之前追究顾思语偷藏成人用品的药物，顾思语告诉他是给自己老公吃的。
    啊，一切都对上了。
    原来顾思语那个不太行，得靠吃药过夫妻生活的老公，原来是他亲爸啊？
    呵呵呵呵呵……
    其实江闻烨所说的精力，单纯的就是指人的精力，他也不可能当着新婚妻子和成年儿子开这种黄色玩笑，只是落在江盛的耳朵里，那瞬间就想歪了。
    那当然也不能怪江盛，谁让他之前就被人灌输了个思想。
    顾思语的老公不行，而现在已知他亲爹就是顾思语的老公，所以他亲爹不行。
    这逻辑推理放到高考卷上，都得拿满分的程度啊！
    “咚”的一声闷响，江盛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椅子上。
    他的头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看向天花板，简直像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一样。
    “咔咔——”他似乎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哦，是他对父亲的崇拜感。
    原来平时那么无所不能的亲爹，并不是十全十美的，至少在房事上就不行，还得要吃药。
    他闭了闭眼，只要想起这个事儿，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鼻子发酸，眼前发黑，他好想哭啊。
    江闻烨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明显也被吓到了，他说了什么毁天灭地的话吗？为什么这孩子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他怎么了？你们俩的矛盾到了什么地步？比天高，比海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