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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清筠混乱不堪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沉默地立于床榻边,眼角眉梢都蛰伏着挣扎与阴郁情绪。
江殊澜耐心地等了许久。
直到高悬于天际的圆月开始西沉,终于感觉到临清筠在自己身旁躺下时,江殊澜的心才定了些。
临清筠知道江殊澜一直醒着,便试探着伸臂,放轻动作拥住她。
江殊澜唇边泛起了临清筠看不见的柔和弧度。
似是鼓励和奖赏般,江殊澜牵住了他环着自己的那只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在察觉到她细微的回应的这一瞬间,临清筠觉得自己灵魂深处的隐痛被什么温柔地抚过。
悬在心头事情终于有了进展,江殊澜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重新开始在她清醒时与她亲近。
之前意识到他只在她睡着后抱她吻她时,江殊澜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拧碎了。
好在,那些痛彻心扉的时刻结束以后,他们还牵着彼此的手。
清风入梦,一.夜安然。
江殊澜醒来后才发现,临清筠很反常地还睡着。
以往江殊澜睡意朦胧地醒来时便会看见临清筠温柔似水的眼神,那能让她一整天都觉得安心。
这几日临清筠都难以入眠,只是整夜整夜地无声拥着她。是以昨夜江殊澜把话说透之后,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连日来的疲倦便全都压不住了。
看着临清筠眉间仍有蹙痕,知道他睡得并不安稳,江殊澜心疼地悄然往他怀里靠了靠,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
临清筠常年习武,习惯睡得浅,江殊澜知道自己的动作瞒不住他,猜测他应该已经醒了。
但江殊澜假作不知,仍乖顺安静地拥着临清筠,阖眸重新睡去。
下一瞬,临清筠便睁开眼凝望着她。
像是终于又更加确定了什么,他加重了些拥着她的力道,将她更深地揉进自己怀里。
*
京都城中人心惶惶。
之前科举考试本就已因国丧推迟过一回,各地的学子心中焦急,很多人都早早来了京都为这次春闱做准备。
外地学子每多在京都待一日,食宿上便需要接着花从家里带来的银钱。
如今春闱推迟,且具体何时才能开考还没个定数,很多家境普通的人都已经开始担忧自己带来的银钱能否撑到那时候。
而家境贫寒些的,便更觉得心中不安。
他们住在唯阳公主安排的客栈中,之前签的契书说在今年科举结束之前,他们可以每日教导一名孩童识字读书以换取食宿。
但如今春闱推迟,且无人知道需要推迟到什么时候,这些本就深感无力的学子便愈发担心自己今后的处境。
这日清晨,学子们正如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去见自己所教导的孩子,却被客栈老板拦住了。
学子们心中一紧,有人忍不住连忙请求道:“老板,可否再通融我们几日?”
“能否容我们先找到可以糊口的活计?”
老板朝他们摆了摆手,笑着问:“你们是在我这儿住腻了,想提前搬走?”
“那我可得重新登记一下,退还一些银钱给唯阳公主府。”
学子们愣了愣,急忙问:“您不是要让我们搬走吗?”
“自然不是。”
老板温和道:“打开门来做生意,哪儿有赶客的道理?”
“今日唯阳公主府又派人送来了一笔银钱,还让我转告你们,安心住下去,好好温书,继续为春闱做准备即可,切莫因为考期推迟便松懈了。”
“当真?”学子觉得有些意外,“但今年会试不知要推迟到何日……”
“那又何妨?莫非你们便不考了,就此打道回府?”
“既来之则安之。但若你们的确觉得撑不住了想回乡,也可在我这儿提前领那笔公主为你们准备的盘缠。”
“只要想好了,你们自行做决定便是。留下继续为春闱做准备或是归乡,公主都为你们考虑到了。”
“我们还是只需要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吗?”有人出声问。
“那是自然,”老板点了点头,“仍然按照之前的契书做便是,只是时间随着考期相应延长。”
“你们若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为你们解决。”
之前公主便亲口对他们这几家客栈的老板说过,无论是出了钱还是出了力,唯阳公主府都不会让他们吃亏。
这些家境清贫甚至困苦的学子倾尽家财,有的甚至还借了债才得以进京赶考,若就此回去,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不剩。
他们的户籍都在别处,不少人在京都待一段时间后仍然只能因落榜而回乡。
是以比起更加稳定的本地人,京都的店铺几乎很少有会招用他们的,否则他们也不会难以立足。
如今春闱忽然推迟,若无人相助,他们更是无法在京都久留下去,连回乡的盘缠都没有。
老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他们中的一些人仍有所顾虑,便正色道:
“我是生意人,不懂你们读书人的事,但既然公主为你们解决了后顾之忧,你们便只需安心为春闱做准备即可。”
“若有心的话可以记住,待有能力为他人解困时,尽力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