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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在。”
“你觉得吕吉山如何?”
苏琬儿的心砰砰砰猛跳起来, 这吕之什么意思?
她斟酌了半响, 谨慎地开了口,吕太尉为人机敏、聪慧,办事老道、周全, 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
“嗯,琬儿说得好,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山儿是吕家的骄傲。所以,朕以为,把乐阳交给他,无论对李家还是吕家都是好事一件。”
尽管白日里在吕宅便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甫一听得吕皇亲口说出这些话,苏琬儿依然被惊得手下一抖,差点揪掉吕皇一缕头发。
苏琬儿顶着满脖子冷汗抬眼望向吕皇,但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一双眸子黑沉沉如老鹰闪着精光刺向琬儿心底。
“琬儿……”
吕皇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她似乎把琬儿当作了她能推心置腹的臣工,就用这样真诚或是寻求帮助的语气,同琬儿倾诉她作为一名母亲的烦心事:
“吕家与李家联姻是国之大事,乐阳与吉山从小感情也不错,按说也算得上是两小无猜,门当户对的。在回宫的路上,朕便向乐阳提了一下这门亲事,原以为乐阳就算不欢欣鼓舞,也不至于抗拒。可是朕看这乐阳似乎不乐意的很,眼泪都急出来了,扯着朕的袖子叽叽咕咕唠叨了这一路。朕问她可是有其他人选了,那孩子又说没有……”
吕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望着琬儿,满面愁容:“你说这孩子都这么大了,都要嫁两回了,怎的还如此折磨人啊……”
吕吉山与苏琬儿那捕风捉影的朦胧韵事,吕之早有耳闻,以往她并不介意,都是她的鹰犬,两小杂皮爱咋折腾便咋折腾吧。吕吉山与苏琬儿是完全不同风格的两种人,这都能凑到一起,说明苏琬儿也没想象中那么挑拣嘛。
可是现在不同了,吕之有她的诸多新考量。如今她自己称了帝,吕家的身份早已不同于以往,煊赫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吕家更敏感了。犹如牵在悬崖上的钢丝,湍急水流上的薄冰,待自己百年后,一个不留神吕家便会跌落万丈深渊,她必须为吕家的生死考虑。
如今乐阳新寡,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放眼朝堂,吕吉山的人才样貌,能力手腕都还能算上流。将乐阳下降吕家,配给吕吉山,吕吉山绝不敢亏待乐阳,乐阳的身份也能护得吕家安康,这桩婚事怎么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更何况吕吉山后宅空空,又不爱狎妓玩乐,当仁不让的好女婿人选啊!
于是吕皇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吕吉山的终身,为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考量,她还得处理额外一件事——那就是苏琬儿。
今日吕皇便借着与琬儿诉苦的时机,鼓对鼓锣对锣当面与琬儿说清楚了,吕吉山往后就归乐阳了,你苏琬儿最好拎得清楚些。她就这样苦着脸,用她那鹰隼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苏琬儿的脸,等着琬儿的回话。
琬儿低下了头,她当然知道吕皇的意思,这是在等自己喊口号,表忠心呢。自己若是再与吕吉山纠缠不清,那就是蛇钻竹笼——自寻死路了。
于是琬儿当即便跪到了地上,她压低了声音,诚惶诚恐,“恭贺陛下觅得佳婿,公主殿下对琬儿素来亲厚,琬儿会尽全力协助陛下说服公主殿下的。”
“唔……甚好,你能如此说话真真让朕放下了心,琬儿能言善辩,有你出马,定能马到成功!”吕皇面上愁容顿消,她笑容满面地伸出手将匍匐地上的琬儿扯起,将她拉至身侧挨着自己坐下,她双目盈盈看向身边的琬儿,慈爱尽出。
“那么朕,便等着琬儿的好消息咯……”
……
琬儿端坐窗前望着窗外的树发呆,她觉得有些迷茫,按说吕吉山最终娶了谁都与自己不相干的,为何这心里竟然会有隐隐的伤感?莫非自己对吕吉山还曾抱着什么不可言说的期待?
琬儿很快便为自己心中的郁结找到了借口,她认为自己心中的落寞与迷茫是源自于自己的意外,因为上一世的乐阳的确是嫁给了吕俊青:
他们二人也如今生这般暗生情愫,于是宠溺女儿的吕皇便果断赐予那郑玉蝉三尺白绫,让她腾出了嫡妻的位置。可叹那吕俊青却是一个多情的,嫡妻被杀,娶到乐阳的他并不开心,或许是因为愧疚,婚后的吕俊青愈发远离了乐阳。乐阳骄纵,怎受得了如此委屈,先是与吕俊青花式赌气,到后来竟同她母亲那般,于公主府公然广纳面首,还曾与苏琬儿因争抢同一个小员外郎发生过不快……
琬儿压下心头窒闷,她自嘲地一笑,直起身来便往殿外走,她得去乐阳殿寻乐阳公主谈心,吕皇交代了任务,自己务必得把它完成妥帖才好。今生的吕家有一个现成的光棍等着娶妻,吕皇再跋扈也不能放着现成的吕吉山不管,非要把吕俊青塞给乐阳。更重要的是,今生的乐阳嫁给了吕吉山,不再会有与吕俊青赌气的机会,或许今生的乐阳,便会与吕吉山恩爱到白头吧。
琬儿来到乐阳殿时,乐阳公主正在带领一帮宫女正忙得热火朝天,有人拿石杵可劲地磨,有人拿筛子从一个大盆里筛东西。乐阳自己则心无旁骛地在敲一块蓝色的石头,叮叮当当粉末四溅,糊到乐阳的脸上划出一道道幽兰的线。
琬儿噗嗤一声笑,“公主这是改行玉石匠人了?”
乐阳顾不得理她,头也不抬,自顾自忙活手上的事。